桓煊不發話,隻是掀了掀眼皮。

高邁感到空氣陡然凝固,後背上一陣陣發寒。

半晌,桓煊方道:“常安坊是不是有個山池院?”

高邁吃了一驚,齊王府在長安城東北角,而那山池院位於長安城的西南角,都快到城外了,四周人戶稀少,多是達官貴人的別墅和莊園,大多一年到頭也去不了兩回。

除此之外便是成片的農田。

說難聽些,就是扔到莊子上眼不見為淨,差不多任其自生自滅,隻是給口飯吃罷了。

高邁萬萬沒想到他們殿下這麼狠心——不管侍寢最後侍沒侍成,經過昨夜這一遭,她都算是齊王的女人。

一晚上就棄之如敝屣,著實薄情。

高邁沒少吃鹿隨隨醃的脯臘,吃人嘴短,便想著替她轉圜轉圜:“殿下,常安坊地處偏僻,鹿娘子一個年輕女郎和個不頂事的小婢女住在那裏,又是異鄉人,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多有不便……”

見齊王臉上沒什麼表情,高邁壯了膽子,湊近些道:“殿下,那鹿娘子背井離鄉也怪不容易的,昨晚奴看她出來時都快哭了……”

桓煊抬起眼,目光像刀鋒一樣從他臉上刮過。

高邁心裏一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謝罪:“奴僭越,請殿下責罰。”

桓煊不發話,自顧自飲茶,半晌才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高邁聽出他語氣稍緩,暗暗鬆了一口氣:“殿下教訓得是。”

“退下吧。”

高邁謝恩起身,雙腿還有點發軟。

他顫巍巍地退到門邊,卻聽桓煊道:“調兩個侍衛去山池院。”

高邁忙道:“仆這就去辦。”

往後這殿下房裏的事,他是再也不敢多嘴了。

……

不一會兒,隨隨那邊就得到了消息。

春條問明白那山池院的所在,離齊王府的遠近,一張臉立即垮了下來。

隨隨倒是無所謂,甚至還挺高興:“住得偏些不挺好,又安靜又自在。”

於她而言,比起進王府一言一行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倒不如住外麵,傳遞消息也方便。

春條臉色更差了,嘟著嘴道:“奴婢打聽過了,那地方都快到郊外了,離市坊那麼遠,買個針頭線腦都要走老半天。”

“就當強身健體了,”隨隨好脾氣地安慰她,“春條姊姊不愛去,我去跑腿就是了。”

春條跺了跺腳:“離王府那麼遠,殿下來一趟多不方便。”

“殿下沒準不來呢。”隨隨指出。

春條一噎,惱羞成怒:“娘子倒是心寬。”

這女子說來也怪,每次見到齊王殿下,哪怕隻是遠遠瞧見,她都能伸長脖子癡癡地望上半天,可齊王都快把她這人忘了,她也絲毫不心急,仍舊高高興興地過日子。

提到齊王殿下時,她臉上毫無波瀾,仿佛隻是說個不相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