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一說,桓煊反倒不能說什麼了,假心假意地安慰道:“還算貼切。”

隨隨看他苦著臉勉強敷衍,不由微微一笑。

其實“小黑臉”隻是馬兒的小名,它的大名叫追風,與遠在河朔的躡影是一對,而躡影的小名是正是大黑臉。

她親昵地摟了樓黑馬的脖子,拍拍它的腦袋,又揪揪它的耳朵,馬兒很受用,打了個響鼻。

桓煊皺著眉道:“這畜牲身上這麼髒,摸得一手髒東西,一會兒怎麼拿吃食。”

黑馬仿佛聽得懂人言似的,立馬蹶起蹄子。

隨隨捋著馬脖子順毛安撫:“不髒不髒,小黑臉不髒,天天刷得幹幹淨淨……”

語氣溫柔,仿佛在哄個小孩子。

桓煊懶得理會這獵戶女,別過臉,兩腿一夾馬腹,身下的紫連錢白馬快步向前,將那糟心的一人一馬甩在了後麵。

隨隨笑著追上前去,追風不愧是是齊王廄中最好的一匹馬,不多時便追了上來。

桓煊聽見馬蹄聲靠近,用眼角餘光往旁邊瞟,卻始終不見那獵戶女上前來。

他隻得佯裝扭頭看身後侍衛,用眼梢撩了隨隨一眼,隻見她墜在後麵,始終落後他一個馬身。

桓煊緩轡,她也放慢速度,桓煊催馬,她也緊緊跟上。

如此行出數裏路,街上遊人車馬漸漸多起來,桓煊便理直氣壯地轉頭道:“跟上,人多別走丟了。”

桓煊原來安排好的計劃是先一路向北,去承天門前大街看燈輪和龍燈舞、觀百戲,接著去平康坊的瓊林閣賞歌舞,用宵夜,然後眼著朱雀大街一路往南行,再折向東,去長安東南角的曲江池,逛集市,放河燈。

然而因為出門前耽擱了半個時辰,百戲是看不成了。

“出來晚了,”桓煊道,“龍燈舞趕不上了,隻能明年再帶你去看。”

隨隨對看燈沒什麼執念,河朔也過上元,這些燈輪、龍燈、燈樹都大同小異,不過是大一點小一點罷了,她無所謂地點點頭:“好。”

頓了頓又問:“殿下看過龍燈舞麼?”

桓煊道:“看過,年年都有的,隻是龍形每年都有些變化。”

隨隨便道:“殿下看過就行了,民女什麼都無妨。”

隨隨指著裏坊角樓上掛的燈和道旁樹著的燈樹:“這些燈就很好看了。”

桓煊一看,不過是些尋常的燈籠罷了。

他側頭瞥了眼女子,她的臉龐在燈下越發顯得瑩潤無暇,有一層珍珠似的光暈,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溢彩。

他心頭微微一動,看什麼燈似乎的確沒什麼要緊,這樣並轡共遊便是賞心樂事。

他頓時也不心急了,兩人轉入朱雀大街,一路往北行,遊人車馬越來越多,到承天門附近幾乎水泄不通,許多馬車、犢車都堵在路中不得動彈,許多人棄車下來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