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忽然道:“殿下的話似乎也不少。”

桓煊眼角跳了跳,板起臉來不說話了。

程徵坐在蕭泠身旁觀棋,時不時悄悄地覷她一眼,隻見她灼亮的雙眼中蘊著促狹的笑意。

他素日與她弈棋,她神色總是淡淡的,幾乎不說話,隻偶爾出言指點他一二,他還從未見過她這般興致勃勃,眼角眉梢都顯露出愉悅。

他心頭像是被刺了一下。

對弈的兩人說話也不耽誤走棋,他們都是敏捷善算之人,接二連三地落子,不多時已行至中盤。

隨隨也斂起眼中的笑意,不再去逗弄他,忽然轉守為攻,寸步不讓地與黑棋對殺起來。

座中諸人大多會弈棋,像大公主這樣棋藝稀鬆平常的還看不出什麼,薑延維這樣的高手卻看得膽戰心驚。

棋勢猶如風雲瞬息萬變,黑白棋子的無聲拚殺令人如聞戰鼓雷雷,金戈鏗鏘。

兩人同為年少成名的將領,沒有機會在戰場上一較高下,卻在這方小小的棋枰上戰出了金鼓連天、風塵蔽日的氣勢。

薑延維小聲向徒弟感歎:“先師嚐言‘棋雖小道,實與兵合'''',老夫有幸得見今日之局,方知其理。”

阮月微曾經為了討好皇後下過死力氣,自是懂棋的,她能看出兩人的水平遠在自己之上——棋下到這份上比的是天分,她就是不眠不休把普天之下所有的棋譜都背出來,也沒法與他們一戰。

想起當初桓煊是為了陪自己對弈才鑽研此道,如今卻成了與旁人眉來眼去之具,不覺心中酸澀,嘴裏發苦,恨不能將當年那些棋譜撕爛。

對殺正酣,隨隨拈起一顆白子正欲落下,手腕忽然一轉,走出一著緩手,給了黑棋扭轉局勢的機會。

桓煊無視她故意露出的破綻,挑了挑眉道:“蕭將軍多禮了。”

隨隨倒沒有故意相讓的意思,隻是兩人棋力相當,對局開始時他亂了陣腳,讓她占了先機,她自覺有些勝之不武,便故意露個破綻給他,誰知他非但不領情,反而著惱了。

她無可奈何地彎了彎嘴角:“末將是先禮後兵。”說罷不再留手,繼續與他對殺。

桓煊卻似被她方才的舉動激怒了,開始不管不顧地急攻,一步也不願退,一子也不願失,哪裏還肯瞻前顧後,擊左視右。

躁而求勝,自然隻有落敗的下場。

隨隨哭笑不得,本來是為了公平才讓他一手,沒想到卻捅了馬蜂窩,反倒變成了攻心取勝。

惡戰告一段落,白棋有驚無險,大龍安然連回,黑子攻逼無路,棋局到了收官階段。

白棋勝局已定。

桓煊看了眼隨隨道:“蕭將軍算無遺策,名不虛傳。”

隨隨道:“殿下也不遑多讓。”

官子收完,照例填子數路,白棋勝四子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