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楊婉獨自回五所。

慈寧宮的臨牆杏花本應在三月底開,因今年早春濕暖,此時已經開到了盛時,與殿頂覆蓋的琉璃瓦相映成趣。好些路過的宮人都忍不住駐足小觀。尚儀局的女使宋雲輕看見楊婉從南角走來,便揮手喚她,“楊婉,打哪裏過來呢。”

楊婉沒提內學堂,隻道,“今日不當值,四下逛著呢。”

宋雲輕忙道:“那你得空去禦藥房一趟麼。”

“嗯,什麼差事。”

“也不是什麼差事,是薑尚儀的藥,本該我去禦藥房取的,可慈寧宮的宮人央我來描這杏花樣子,說這是許太妃的差事,我這兒做得細,沒想到耗到現下還沒完呢,我怕我了結這活兒,會極門那邊就要下拴了。”

楊婉看了眼天時,“尚儀的頭疾還沒好嗎?”

“可不嘛。這幾天風大,又厲害了好多。”

楊婉點頭。

“成的,我過去取。”

宋雲輕合手謝道:“那可真是勞煩你了,你說,你明明是寧娘娘的妹妹,平日咱們煩你,你都不鬧,可是個好神仙,趕明兒你的差事我做。”

楊婉笑道:“行,那我去了。”

她說完辭了宋雲輕,往禦藥房去。

禦藥房在文華殿的後麵,在明朝,禦醫是不能入內廷侍值的,所以當日當值的太醫,都宿在會極門的值房裏,以應對夜裏的內廷急詔。

楊婉走到會極門的時候,門後的值房正在換值。

禦醫彭江拿了薑尚儀的藥交到楊婉手中,“就等著你們尚儀局過來取了。幸好今兒會極門要晚關半刻。”

楊婉接過藥,“我剛過仁智殿的時候就以為這趟是要空跑了,沒成想還是得了東西,不過,今兒您這邊為何要晚閉啊。”

她說著朝身後身後看了一眼。

背後風燈隱滅,一個人也沒有。

“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將聽著是錦衣衛指揮使並兩個司使在養心殿,過會兒要從會極門出吧。

楊婉聽了這話,忙與彭江相辭,跨過會極門往西麵走。

剛剛走過皇極門前的廣場,就看見張洛一身玄衣,沉默地行在夜幕下。

楊婉知道避不過了,便側身讓向一旁。

張洛也沒有避,徑直走到她麵前。

“抬頭。”

楊婉抬起頭,“大人對奴婢有吩咐嗎?”

張洛冷笑一聲,“你喜歡當這裏的奴婢?”

“大人……”

“還是你喜歡當奴婢的奴婢。”

他打斷楊婉,彎腰低頭盯著她的眼睛,“你兄長在朝堂上的骨頭是庭杖都打不斷,你卻如此低賤。”

“我哪裏低賤了。”

楊婉抿了抿唇。“如果你肯放過我兄長,我不會出此下策。”

“嗬嗬。”

張洛直腰,“你以為你這樣說,我會憐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