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低頭看著他的衣衫,“我沒那麼講究的。”

“我知道,但我不想我這裏髒了你的裙麵。”

說完倒了一杯水放到楊婉麵前。轉身看著床頭的屜櫃,“你真的喜歡嗎?”

“嗯。喜歡。很精巧。”

“這是太和殿上的一位工匠造來送我的,你如果喜歡,我請他替你造一隻。”

楊婉捧著杯子喝了一口,抬頭道:“你會造嗎?”

“也會。”

“那你造一個送我吧。”

鄧瑛猶豫了一下,“我在這一項上並不如他們好。”

“沒事。”

楊婉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托著下巴,“嗯……我可以給你畫個圖,但是……我可能畫得很醜,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懂裏麵的……那個透視?”

她用了一個不太確定鄧瑛能不能聽懂的詞,接著又問道:

“你懂‘透視’嗎?”

鄧瑛搖了搖頭,“你畫了也許我能明白。”

“那太好了。”

楊婉站起身,“有紙筆嗎?”

“有。”

他往書桌邊一讓,“你過來吧。”

楊婉很喜歡鄧瑛的那一方書桌,就一個台麵,一個黑石筆架,一方無名的墨,一隻素石硯,一尺來高的圖檔。還有兩本他在內學堂講學的書。和鄧瑛那個人一樣,幹淨到除了塵埃,就是皮膚和血肉。

她不太想瞎搗鼓鄧瑛的東西,鋪紙研墨的時候也有些緊張。

“你不會研墨嗎?”

“啊?”

楊婉看了看自己的手法,說她不會研墨到不至於,她的博士導師是個書法大拿,雖然有一堆師兄師姐鞍前馬後地伺候筆墨,並輪不上她這個一直不受待見的逆徒,但是楊婉看還是看了很多次,來到這邊以後,她回憶著以前看到的手法自己瞎折騰,一直沒管質量,隻要那汁水是黑的就好。

“這樣不對嗎?”

鄧瑛抬起手臂,把袖子挽倒手肘處,“來,你放下吧。”

“好。”

楊婉乖乖地放下墨塊往邊上讓了一步,鄧瑛走到她身邊,身上淡淡的皂香散來,楊婉忍不住側頭看他。

他還沒有束發,一縷頭發鬆落下來,垂在他手背上,楊婉再一次看到了那道月牙形的舊疤。不禁道:“你這道疤是什麼時候留的。”

鄧瑛研著墨,聽她問自己,便低頭看了一眼,應道:“七八年前吧,好像是修壽皇殿的時候,我也忘了。”

“以前的事情……你現在是不是忘得都挺快的。”

鄧瑛手上一沉。

“為什麼會這麼說。”

楊婉取了一隻細筆,壓紙蘸上鄧瑛研好的墨,“就是覺得,你說得越來越模糊了。我其實也不知道,這樣對你來說,是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