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外皆行跪恭送。

覃聞德待禦駕行遠,便起身合上了正門。

天光再度收斂,楊婉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歪便撲倒了下去。

鄧瑛忙挪膝過去,托起她的背,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兩天的將養,全部廢在了這一撲上,楊婉低下頭,眼見腿上的傷口又滲出了血,瞬間染紅了褲腿。

“我今日盡力了……”

她抬頭望著鄧瑛,鄧瑛沉默地衝著她點頭。

“鄧瑛……如果以後你身在困境,我也會像今日這樣,拚命幫你。”

“我並不需要,我隻想你不要像我一樣。”

他說著低頭試圖挽起她的褲腿,楊婉咳笑了一聲,“別挽了,就是傷口裂開了。你從下麵挽是看不到的。”

鄧瑛垂下手,“我一會兒送你回承乾宮,回了宮裏就能傳女醫好好療傷,我這幾日沒有照顧好你。”

楊婉搖了搖頭,“陛下如今把西麵的直房都給了東廠,也放了你們羈押審訊的權力,你後麵幾日,有的忙了……不用管我,我好好歇幾天就沒事了。”

鄧瑛伸手理順她被冷汗沾濕的頭發,“我在你麵前原本就罪無可恕,如今,我還欠你恩情。”

楊婉笑了一聲,抬手撫上鄧瑛的脖子,手掌一半按在領上,一半接觸倒了他露在外麵的皮膚。

鄧瑛背脊僵直,手指緩緩地在自己的膝上捏了起來。

“我沒有騙你吧,我說了我要幫你,就一定能幫你。”

“嗯。”

他點了點頭。

“鄧瑛。”

“你說。”

“你就繼續做你想要做的事,不管別人怎麼想,我都看在眼裏,隻有我能活著,我就一定會讓你活下來,哪怕是我太天真……我最終做不到,那我也要做你的身後名。”

她說著,手指在鄧瑛的脖子輕輕地摩挲著。

這種溫柔的撫摸令鄧瑛牙關處泛起一陣酸熱。

他從前以為,衣冠之下,皮肉之上,他的每一局都要輸。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清晰地感知到,楊婉不想讓他輸。

對於楊婉而言,她終於可以撫摸這個曾經活在紙堆裏的男子,不再帶著後世的審視和悲憫,而是飽含溫熱的情意。

“我背你回承乾宮吧。”

“不用的……”

“你怕小殿下為難我嗎?”

楊婉沒有回答。

“婉婉別怕,能夠照顧你,我什麼都可以受著。”

他說完輕輕托起楊婉的身子,讓她暫時靠在椅腿邊,自己起身走到楊婉麵前蹲下。

“來。”

楊婉望著鄧瑛的背脊,“你一會兒要走慢一點,我之前都是騙你的,我傷養得不好,真的很痛。”

“好,我慢慢走。你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