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瑛看著坐在楊婉床上的宋雲輕,輕聲道:“我去晚了一步,李魚的頭……”

“啊……”

床上的宋雲輕忽然痛呼了一聲,仰起脖子張開嘴,口涎牽出粘膩的細絲,掛在上下齒之間,喉嚨裏卻怎麼也哭不出聲音。

“對不起。”

鄧瑛側目,不忍再看。

“我令東廠將李魚屍首收了過來,我親自來葬,請司讚放心,我不會輕賤他。”

“為什麼……為什麼會死……”

宋雲輕捏緊了被褥,“為什麼拜了幹爹,還是活不成……我們姐弟在宮裏苟活了這麼久,一句痛快話沒說過,一樣痛快事沒做過,為什麼還是成了鬼,成了鬼啊……阿魚,姐姐看著你死卻救不了你,姐姐也……也該死啊。”

“宋司讚……”

“鄧瑛。”

楊婉示意鄧瑛不要出聲,自己屈膝坐到榻邊,摟住宋雲輕的肩膀,“宋雲輕,我冒死把你帶回承乾宮,你要是連累殿下出事,就是害我也做罪人。我知道李魚死了你痛不欲生,但就算你跟他一起死了,又有什麼用?你知道他為什麼死嗎?你知道是誰殺得他嗎?你知道恨哪一個人嗎?啊?”

宋雲輕怔在楊婉懷中,忽然連咳了幾聲,“對了……他說,遺詔……遺詔是假!”

“李魚怎麼會知道遺詔是假的。”

宋雲輕道:“他每月的初五,都會去給李秉筆送糟好的肉……”

楊婉抬頭看向鄧瑛:“李秉筆?”

鄧瑛垂下眼,沉默了須臾,方道:“已經晚了。”

他說完走到榻邊,撩袍蹲下身,抬頭對宋雲輕道:“宋司讚,李魚出事之前,是去尚儀局找你是嗎?”

宋雲輕哽咽著點了點頭。

鄧瑛垂頭,“如果李魚的話是真的,司禮監會連夜尋你,我不能讓楊婉把你留在承乾宮,你現在要立即跟我出宮。”

宋雲輕顫顫地搖頭,“我……我如今出宮能去什麼地方,我怎麼活得下去……”

楊婉握住她的手道:“去清波館。”

“那是……”

“我的地方。”

楊婉挽了挽被炭火熏得有些發潮的碎發,“你還記得吧,你以前還幫點算過買清波館的錢,那裏不是很大,但是東廠和錦衣衛都光顧過,沒有人敢再去查。如今書坊的生意做得還不錯,你先去那兒休息一陣,吃穿用度,找掌櫃的要。如果之後你的情緒能好些,就幫著我打理打理,你和我從前都是尚儀局的捉筆吏,書本上的事,你信你一上手就懂。”

她說著,解下自己腰上的牙牌,遞給宋雲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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