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和那日劍上召喚出粉蒸肉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藍光。
屋裏沒有人出聲,師父和丹陽子都是和我差不多的表情。我震驚地看著藍光在我的身上迅速蔓延,好像夏夜裏的螢火一樣。可我卻沒有任何感覺,隻能看著自己身體越來越亮,緊接著,一道模糊的影子從我的身上悄然脫了出來,無聲無息也沒有任何知覺,那道影子像是淺水中的透明水母一樣搖曳著,飄蕩的光暈過了很久才凝結成了人形。
那是我熟悉到刻骨銘心的人形。
不是粉蒸肉那樣嫩生生的小正太,也不是鍋包肉那樣眉宇之間仍帶青澀的少年,他穿著藍白太虛觀弟子服,層疊裾袖宛若白蓮錯落。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整個人就散發著讓人側目的出塵氣質。
人言市井有歌者,能唱世間百態,然而怕是那婉轉歌喉也唱不出這眉目間的安靜風情。他臉上仍然是沒什麼表情,卻自有一種滄桑曆盡的沉沉靜謐,重淵站在那裏看著我。就算知道這隻是個殘魂,我仍是差點沒忍住,眼淚禁不住就要掉下來。
“重淵你……”我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卻被師父一把拉了回來。
我如夢初醒一樣回過神來,又仔細看了看那個不管從氣質還是長相都完全是重淵本尊的家夥,不知所措地回過頭:“這……我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他,這也是殘魂嗎?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那個人站在我麵前啊。
師父目光複雜地看著那個站在我麵前的人,過了很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正是殘魂,而且,恰是執念最深的那一縷。”
“可是這冊子上明明沒有。”
“不是那冊子,是你,錦川。”師父說,“這是完整的他,從天下蒼生到兒女情長,曆過所有劫灰燃盡紅顏黃土之後最完整的那個人。他最深的執念,都在你身上。”
我幾乎是震驚地回過頭來,正看到這個成年的重淵,像是在回應師父的話一樣,慢慢地微笑起來。
是我非常熟悉的那個笑容,每次他笑起來都讓我格外安心。這樣一個人,哪怕是死了也要隔著一個世界趕回來,用他沉默了一生的臂膀重新為我撐著天。
“錦川。”他輕輕說道,一邊朝著我伸開了手臂。
“錦川,你記不記得我?”
他輕聲說道,不像是在對我說,仿佛隻是透過我,看到了一段無比寂寞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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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明白麵前這人並不是真人,無論多麼相似,他也真的隻是重淵的一縷殘魂而已。
因為真的經曆過了這麼多的重淵,是絕對不會問出這種問題的。
“那小子……還真是個難得的癡情種。”丹陽子難得正經了一張臉說道,“隻可惜情深不壽……情深不壽啊。”
“……你閉嘴!他會好的!”我扭頭看向師父,“師父,這是不是就是那最後一縷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