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拽住齊雋的領帶,憤怒又絕望。

齊雋愣了下,卻好像頓悟了什麼,抬眼看向屋內,正見到了屋內的王九背著窗外的傍晚夕光,那反射了光的眼鏡片一片黃暈,看不太清她的眉眼。

隻知道她翹著腿,一手握著一個奇怪的平板,一手捏著水杯喝了水。

心平氣和。

不過齊雋在張董承舉起拳頭要打他之前,“額,張先生,我身上的不是血,是番茄醬,你聞聞…不過你要是真打了我,我不介意放下手裏的東西跟你切磋一下,順便說下,我練過泰拳。”

張董承懵逼了,鼻端也的確聞到了番茄醬的味道。

當然,他恢複理智後,也察覺到對方183的高度跟強健的胸肌。

很好,張董承稍微鬆開了對方衣領,然後就聽到了下麵樓梯傳來的聲音。

“媽媽我爬不動了。”

“加油,小寶貝,媽媽抱你?”

“不不,我還可以的,媽媽你要不要喝奶奶?”

“不,寶貝你喝,不過不許噴出來,你看叔叔請你吃飯,你還把番茄醬弄叔叔身上,多沒禮貌…”

張佳琪溫柔教導女兒,在下麵慢慢爬,而齊雋則是兩手提著東西先上來了。

張董承反應過來了,鬆開手,麵上尷尬,但也有些疑惑,轉頭看王九,“你這是……?”

王九:“你知道老太太為什麼收養我嗎?”

張董承不說話,總不能說是可憐她是孤兒吧,他不敢冒犯她。

萬一激怒了呢?

王九:“是可憐,但不止因為我可憐,主要她也可憐。”

她看向那個不久前才播報過六點的掛鍾,它很可愛,兒童款,是家庭血脈得以延續跟愛的間接體現。

張董承:“我聽說過,那個,她為了支援國家的醫療建設,年輕時經常在外工作,可是後來,她放在家裏的女兒被人販子拐走了,她後來找了很久,從很多人陪著她一起找,到隻剩下她一個人到處找,再後來,她就把你帶回了家,其實很多人…我也一樣,我們都覺得你就是她的外孫女。”

他知道現在提及這種往事容易撥動王九的情緒,很可能加重老太太亡故的仇怨,可他無法隱瞞自己的愧疚,以及對老太太品格的尊敬。

那是一個在那個時代品格跟功績都閃閃發光的人,可她好像跟現在這個社會格格不入。

世界變了,可世界也不是最近才變的。

王九沒有提及自己到底是不是老太太的血脈,她隻是收回目光,淡淡道:“人是很脆弱的生物,缺失什麼,就渴望什麼,她缺失了家庭,就極珍重向往別人家庭的完整,她提過你,提過你家,說你這樣其實很好,可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好。”

“她卻說凡人俗事,總有為難且不萬全的地方,能在為難時不分離,就已是人生在世最好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