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常安麵色青白,動作僵硬地搖頭:“不,不行,我……”
魏氏的指甲掐進他掌心,再次打斷:“秦家那麼寵她,若是知道實情,絕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他們若鬧起來,弄的京城人盡皆知,你的仕途就完了!”
“仕途”兩個字輕飄飄落在蘇常安耳邊,卻狠狠地砸進了他心裏。
他僵在原地,心中憑空生出一根繩子,一頭拴著發妻,一頭拴著前途,扭曲著來回博弈。
魏氏抓著他的手放鬆了些,溫聲道:“常安,你盡力了,你已經盡力了。”
兩人這麼僵持著,沒注意到守在門外的方媽媽已進了屋。
方媽媽覺得魏氏停留的時間太長,又隱約聽見房中動靜不對,在外麵輕喚了蘇常安兩聲沒得到回應,便推門進來看了一眼,哪想到卻看到這樣一幕。
她到底年長蘇常安二十來歲,遇事要鎮定得多,短暫的驚慌過後開口問道:“老爺是什麼打算?”
蘇常安半晌不語,床上的秦婉嫣卻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了。
她抬起的手已無力地垂下,麵色隱隱發青,眼白幾乎被血絲擠滿。
方媽媽知道再不做決斷不行了,看了一眼旁邊的魏氏,咬了咬牙,對蘇常安道:“我去請大夫!”
說完轉身便向外走去。
方才一直沒有動靜的蘇常安這時卻一把拉住了她:“不能去!”
方媽媽心頭一沉,轉回身看向他:“……老爺。”
蘇常安低垂著頭,聲音顫抖:“我……我盡力了。”
他嘴上這樣說著,卻再也沒敢看病榻上的秦婉嫣一眼。
直到她死。
………………
秦昭在聽楚毅說話時又剝空了一支蓮蓬,殘破的蓮蓬和蓮子漂浮在湖麵上,隨著水波浮浮沉沉。
楚毅心疼地將她的手捧在手裏:“小姐,別剝了,仔細手疼。”
女子看著湖麵,回憶曾一度出現在她噩夢中的畫麵。
“我娘一生愛美,便是後來病重,每日醒來也必要讓薛媽媽給她梳洗打扮一番,不收拾妥當了不肯見我。”
“她不想讓我看到她的病容,不想讓我為她憂心,可最後……她走的時候,麵色青紫,七竅流血,那雙眼睛……怎麼都闔不上。”
當年才十二歲的蘇錦瑤被嚇到了,夢魘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沒等她從噩夢中解脫出來,他爹便說要迎娶魏氏。
曾經京城人人讚頌的癡情人蘇大人,發妻離世未滿一年便要另娶,多麼可笑啊。
那時她不懂,不懂他為什麼可以那麼快就放下她娘,現在總算一切都清楚了。
楚毅輕揉著她泛紅的指尖,道:“小姐若想報仇,何不讓我……”
“不必。”
秦昭說道,目光雖悠遠,語氣卻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