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說:“為什麼會這麼想呢?世界不是一直在變化的嗎?”

“對,世界的確並沒有靜止的。” 夏彤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又說,“我形容的不對,世界並沒有靜止,而是……而是整個世界都隔在一塊毛玻璃之外,那個世界的人,物,我都看不清,也不願意看,我就隻是在毛玻璃的這一側,忙著我自己的事。所以對於我來說,毛玻璃的另一側,就永遠都像是一塊靜止的,硬硬的石頭。”

方晨說:“所以也並不是說,世界流動了起來。”

夏彤說:“嗯,不是。而是……”

方晨說:“而是那塊毛玻璃沒了,你重新有了感受這個世界的能力。”

“好像是這樣。”夏彤想了一下,又問:“你剛剛說,我是‘重新有了’。”

方晨說:“對呀,當然是‘重新有了。’”

他說:“你之前不是問過我,我回來找你的目的是什麼嗎?”

夏彤說:“嗯,是什麼?”

方晨說:“你還記得吧?我跟二爸說過,我有想去溫暖的人。但我變成現在這個多管閑事的樣子,其實還有別的原因。在整個學生時代,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我都會想,那個在防盜窗外遞來飯盒的姐姐,她會怎麼做。”

夏彤說:“我才不多管閑事呢。”

“對,不是多管閑事。”方晨笑了一下,“而是願意把自己的勇氣分享給別人,願意幫助那些經曆挫折甚至是痛苦的人麵對這個世界。”

方晨說:“我總有這種感覺,那個遞來飯盒的姐姐,她從沒離開過我,從她出現在防盜窗外的那一刻起,她就成為了我的一部分。我很少感到孤單,不僅是因為我有二爸,有沈哥,更是因為有她。那個十幾歲的,討厭青椒的小姐姐,她一直陪在我身邊,陪我度過了整個學生時代。”

方晨說:“所以,如果非要說我有一個目的的話,應該是,那個成為了我一部分的你, 我想把她帶回到你的麵前……”

他看向夏彤:“我想讓你再見見她。”

夏彤抿了抿嘴,她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在一刻,罩住世界的最後一層紗簾也悄然落下,空氣更涼,青草的氣味更重,夜黑得更加純粹。

在不久的剛剛,她還在想,吃完了棉花糖,自己就要舔舔嘴,趁舌尖的甜味還未褪去,去吻身邊的方晨。

但她現在卻不想這麼做了,似乎任何唐突的舉動,都會破壞這一特殊的時刻,她隻是努力地去看,去記住這一刻,記住吹過的風,流動的河水,漂浮的菱荇。

記住對岸壞掉的路燈,記住灌木叢中的,沒穿衣服的男女。

她的心輕輕地動了一下。對了,還有最重要的部分。

她側過頭,偷偷看向身邊的方晨。

意料之外的,方晨正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