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辛苦能讓人成長嗎?(2 / 3)

"釜無川在甲府盆地的西南部與笛吹川彙流之後就成了富士川唷。接著便會一路流太平洋,或者是駿河灣了。"

"基本上是由北向南流動對吧?"

確認過後,終俐落地靠近川邊。在黑暗中凝神注視,才隻三秒,就看見了並不期望的現實。

"我們好像正朝著下遊前進。換句話說,就是向南走。方向完全相反呀,衛星導航根本是錯的。"

醫生的左手仍然握著方向盤,以右手抱住頭。

"糟糕,電子儀器這種東西,果真機時耐不了砂和灰呢。幸好有人注意到了,隻要折回去就沒問題了。我現在立刻回轉。"

相當積極樂觀的反應。比砂子還要細小的火山灰微粒和著雨水變成泥狀,在機器的縫隙間結塊。電磁波和靜電則令測量儀器及電腦失靈。濕氣和熱度也癱瘓了紅外線探測器。假使引擎的級氣口被泥狀的灰堵塞的話,別說是裝甲車了,就連站車也一樣動彈不行。

好不容易完成回轉之後,餘遺憾地說道。

"我們不回去了。"

"你說什麼呀!"

才剛開口,終立刻把話吞了回去。前方的黑暗之中浮現出兩個白色光點,而且還在急速擴大,那正是他們認為已經甩掉的裝甲車。

"不行呀,裝甲車擋住了出路。"

"那,要再倒回去嗎?"

如果隻有終和餘二人的話,管他對手是裝甲車也好,是戰車也罷,根本無需恐懼,光憑著一股幹勁就足以應付了。然而此刻不僅有茉理在場,還加上了前首相,軍事迷醫生以及避難的老夫婦。雖然當中有一個曾經脫口大叫"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的人在,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吧。

"能不能再回轉一次呢,隊長?"

"當然可以,不過在回轉過程中距離拉近,很有可能在極近的距離內遭到攻擊。"

"那就全速後退!"

"好,我知道了。"

終打開艙門,躍上裝甲車的車頂,並製止了跟著他行動的餘。

"你好好照顧茉理和老人家。"

裝甲車忽然彈起,終立刻抓住艙門的邊緣才免於跌落下去。關上艙門,在車頂放低姿勢,不一會兒就淋了滿身的傑和雨,終的連帽運動衫變得又濕又重。

"老早就該折舊退休了呢,真是辛苦你了。"

終一麵慰勞著自己的衣服,一麵凝神細看。閃爍著白光的車燈不斷地迫近,車體的上部,似乎有某種不祥的黑色物體在蠕動著。

二五厘米的機關炮冒出火花,炮聲穿透風雨之聲,紅紅綠綠的火線劃破黑暗。連續擊發的子彈命中地麵,激起了細細的泥柱。後退中的裝甲車輪不停地輾碎掉落在地麵的樹枝,並彈起石頭。

"假如在平地的話,時速最高可過七十公裏呢。"

握著方向盤的醫生低吟道。車內並沒有暖氣,然而汗水卻不停地從額頭上冒出來。前首相和老夫婦三人靠在一起,全都嚇得不敢出聲。

"來射我看看呀!"

終一麵長升高姿勢,一麵緊盯著冒出火花的機關炮。龍堂家的人若是被導彈類的機關炮擊中的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

與一麵開火一麵追趕上來的裝甲車的距離越來越近,終的視力捕獲了駕駛座上的蜥蜴兵。

3

軍事衛星所引發的大量破壞暫時被阻止了下來。在京都市左京區的共和學院宿舍裏,虹川、蜃海、水池三人組正監視著失去意識的"操石師"。虹川的手裏拿著一個類似電視搖控器的長方形物體。

"這是什麼?"

"放在她外套的口袋裏麵,大概是控製器吧。"

"是那個軍事衛星的控製器嗎?"

"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哦,這麼說來,我們也許有征服世界的機會呢。"

水池把玩著長方形物體好一陣子,最後發出嘖嘖稱奇之聲。

"我看征服世界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因為這個東西似乎隻對她,她叫操石師是嗎?隻對她的指紋有所反應,而且還加裝了層層的機關呢。"

"派不上用場啊.."

"別開玩笑了!能派上什麼用場啊?"

"對於我們幕府而言,那或許能夠化為一股有效的鎮壓力量也說不定呀。不管怎麼說,這個國家的政府可是超級大國,也是在未經聯合國的許可下便以武力來顛覆他國政權的暴行的狂熱支持者呀,誰都不知道他們會使出什麼樣惡毒的手段來對付幕府。"

"唉,管他們使出的是什麼樣的手段,反正都無所謂啦。"

"因為幕府有鎮壓力量嗎?一來我們有龍堂兄弟,再說征夷大將軍本身就是史上最強的鎮壓力不是嗎?"

"操石師"被安置在客廳角落的沙發上,身體蓋著毛毯雙目緊閉。征夷大將軍--小早川奈津子則在宴客用的和室裏與塚越對飲,應該已經喝幹好幾瓶一公升裝的米酒了吧。

"事情怎麼樣了?"

續一邊向三人組發問,一邊走進客廳,他剛送走駕著騰蛇出發的兄長。聽完三人組的無趣報告之後,續無言地點了點頭。從水池手中接過控製器後,便一把扔地腳邊,再以穿著拖鞋的腳給踩了上去。

細小機械的粉碎聲響與蜃海的聲音重疊交織。

"哎呀呀,這不是太可惜了嗎?"

"不,續的做法是正確的。"

虹川如此評斷,並轉向蜃海說明。

"不使用這個控製器的話,就算是當成寶貝收藏起來也是毫無意義。不光是有被奪回之虞,一旦被奪回之後,還是一樣會被用在大量破壞,大量殺戮上呀。"

"嗯,就好比核子武器一樣,不如廢棄,是嗎?"

"正是如此。我們的目標並不在大量殺戮,而是天下統一呀!"

望著立刻脫線的三人組,續露出苦笑,並將再也拚不回原形的控製器殘骸扔進垃圾筒裏,仿佛想到什麼似地,續輕拍著手。

"說到鎮壓,我鄭重地請求各位前輩鎮壓住征夷大將軍。"

"這可是重大案件呀。憑我們幾個的力量,恐怕應付不來吧。"

"那倒未必。連自尊都傷害不了的話,光這個部分應該就相當具有利用價值了,請你們試著去煽動煽動。"

像是反派軍師的台詞說完之後,續改變話題。

"始哥已經出去了,我也有事出去一下。"

"喂,你去哪裏呀?"

"我去看看寶池附近怎麼樣了。"

聽見續的回答,虹川站了起來。

"喂,這樣的話,我也一起去。雖然幫不了什麼忙,不過正好有個學弟在,我們可以反搭警車過去。"

續和虹川走進院子。虹川喊了學弟的名字,卻一點回應都沒有。找來找去,終於看見一具上半身鑽進樹叢裏的昏厥人影。不知道是被飛天夜叉打到了,還是被石頭磚瓦砸到,頭上腫了一個大包。

"巡邏車也不見了,難道是被本部叫回去嗎?"

"那就沒辦法了。"

"我本來是想,在這種時候一定會有交通管製,而巡邏車絕對比一般車子來得快速。"

"交通管製的時候,隻有兩輪的才行通呢。我騎腳踏車過去好了。"

宿舍與寶池的距離還不到二公裏遠,騎腳踏車最多十分鍾就能抵達。更何況踩踏板的是龍堂家的一員,搞不好在全力疾走之下還會形成一股衝擊波。

來到腳踏車停車場的續,注意到奔至腳邊搖著尾巴的小狗。

"喂喂,你怎麼也跟來了呢?"

露出笑容,續抱起小狗鬆永,將它放進安裝於前輪上方的置物籃裏。這不是一台登山越野車,而是隨處可見的日常生活用的腳踏車。

確實開啟車燈,朝著夜晚的街道奔去。直到剛才為止的騷動早已經消失無蹤,共和學院宿舍的周遭又回複了平靜,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過了五公鍾後,大量的人潮及車潮立刻盛大湧現。道路被阻斷,戴著頭盔的警察築成人牆。前來觀看的人潮為警察人數的數十倍以上,為了製止群眾,警察的聲音越來越大。

"前麵危險,請大家不要靠近。"

"喂,你,別到這種地方來,快回家念書去!"

"啊,老婆婆,不能從這兒過去喲!"

有幾秒的時間,續停下腳踏車來觀看著前方的狀況。接著把燈熄滅,改變方向再次前進。

穿過狹隘的巷子,一來到稍微寬廣的道路,就看見高度將近兩來的鐵欄柵前並排著幾輛汽車。續露出微笑,將力量灌注地踩著踏板的腳上。腳踏車以不可能的速度向前衝刺。抬高前輪,腳踏車躍上柵欄前汽車的引擎蓋後,繼續向車頂衝了上去,藉助慣性,畫出弧線地於空中滑行。巧妙降落的位置,就在國際會議場用地內部遍植的草皮上麵。

國際會議場這座巨大的建築物是一九六零年代建造完成的作品。這是一棟仿造飛彈地區合掌造法之獨特建築,在日本的建築史上相當有名。隻是現在已經淒慘地碎裂四散化為瓦礫之山,同時到處噴出火焰及黑煙。消防人員,急救人員,警察忙碌地奔走於停放各處的消防車,救護車以及巡邏車之間。黑夜之中依然清晰的是白色水柱,來來去去的叫喊及腳步聲。

"..幸好不是發生在會議期間,而且又是晚上。這兒要是飯店的話,不知道要死幾百個人呢。"

"到底是什麼東西爆炸了呀?"

"是打雷?不會吧!"

激動的聲音裏夾雜著困惑。續知道雷電的真相,但是卻沒有告知此事的立場。

小狗鬆永突然在置物籃裏狂吠了起來。

鬆永吠得更厲害了。一臉仿佛在述說著"你還不知道嗎?"的表情看了續一眼,隨即移開視線,再次狂吠。那是隆起於黑暗之中的草皮小丘,續直覺地感覺到,上麵站了一個人。

"誰,站在那裏的是什麼人?"

"好沒教養的一條狗呀。"

一陣瘴氣隨著奚落的聲音吹了過來。

夜空中的雲朵快速移動,令地麵忽明忽暗。盡管如此,夜視力極佳的續還是看見了一名身穿類似喀什米爾材質外套傲然立的男子。頭發被夜風吹亂。兩手插在口袋之中。牙齦外露,像是無聲地在笑著。

此人正是要部下稱他為"閣下"的男人。

龍堂家的次男,堪以中國南北朝時代的蘭陵王來做比喻,驍勇無雙且擁有典雅的美貌。據說他曾經戴著麵具馳騁沙場,大破敵陣於數萬敵兵之中。盡管有學者斥為無稽之談,但至少從未有"蘭陵王絕對不曾在戰場上戴過麵具"的文獻流傳下來。

在那美貌之上,增添了一抹格外冰冷的銳氣。倘若是真正的蘭陵戰王,應該會在馬上重新握起長槍吧。而龍堂家的次男卻仍然握著腳踏車的把手,並無恐懼,但緊張與敵慨之心卻無聲無息地升高水位。

"好不友善的態度呀,龍堂家的次男。看來這個物質似乎也傳染給狗了。"

"我再重複一次,你究竟是誰?"

"不過是無名小卒罷了。"

"架子還真大呢。"

"比起我的名字,這個世界上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對吧。"

"大概有吧,比方說?"

"進入二十一世紀,潘朵拉的盒子已經開啟了喲。"

男子以教師般的口吻繼續說道。

"而開啟之人,就是二十一世紀最初的美利堅合眾國總統。他立下了一個偉大的先例,那就是,隻要是身為超級大國,便可在得到聯合國的批準前,以先發製人的攻擊顛覆他國政權。這個教條已經獲得四十多個國家的讚同。"

"全世界有超過二百個以上的國家喲。隻要其餘的一百六十國還保有良心和理性就足夠了。"

"我排斥'良心'這個字眼。"

"既然如此,就改用'正義'來代替吧。至少他們知道除了戰爭以外還有其他解決國際紛爭的手段,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