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垂下頭,“等著吧。做完這件事,我也就要去應我劫,遭我的報應了。若當真有那麼一天,你一定不要讓繡兒看見我的樣子。”
魏釗回過頭去,“你是不是覺得,你一生都沒有爭贏我。”
劉憲鼻中“嗯”了一聲,“對,一生都沒有爭贏你。”
魏釗走近他,“但我也覺得,我一生都沒有爭贏過你。當年在長春宮中是如此,現在在銅陵關前也如此。”
劉憲抬頭望向他,“你要我說原因嗎?”
“你說!”
劉憲抬手倒了一盞酒,仰麵飲下,青衫被酒水沾染,染出一道青黑色的痕跡。
“邪惡的刀,隻能被邪惡砍斷。汴京西城門前,你念手足之情,抬手放我性命的時候,就已經失去最後一次贏我的機會。你有良心,我沒有。為了了你我之間的這個局,我無所謂犧牲別人的性命,無所殘害無辜。這也是為什麼,我配不上繡兒的原因。”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兀然柔和下來,“我這輩子,所有幹淨的東西都給了殷繡,她是唯一能夠超度我的人,但我本人,一定是會下地獄的。我不能拖著她一道,畢竟她是那樣幹淨的人。”
魏釗喉間緊痛,他反複想著劉憲的那句話,“邪惡的刀,隻能被邪惡斬斷。”但他回顧劉憲的一生,的確聲名狼藉,可是,在他滿目瘡痍的生命裏,那些罪惡,那些陰謀詭計,卻全部消隱在殷繡溫柔的笑容之中。身為君王,他可以擬定無數的罪名與他,可身為兄弟,他卻覺得他的身上,除了荒唐之外,什麼都沒有剩下。
“劉憲,聽朕說,朕沒有定你的罪,你沒有資格給自己定罪,你還要回大陳,跪在朕的大殿上聽朕的發落,你記住,你的報應不是上天來給,是朕來給你。”
劉憲怔了怔,深深吐出一口氣,他低頭笑得十分柔和。
“好,若能殘喘活下來,我會跟你回汴京,其實我也想,再回去看一眼母親的墳”
官道上的風輕柔的吹過來,這句話,一下子被送出去好遠好遠。
兩個男子,其實都尚算年輕,話語卻藏著滄海桑田,星辰軌變的陰影之下。
然而官道上那時仍是清風拂樹,花香鳥語的景象,無數行過,駿馬的蹄子濺香塵,溫潤潮濕的南方道旁,魏釗與劉憲並立良久,話觸及生死,他也真真切切看到了劉憲眼中透露出的灰白征兆,那種不祥,甚至有他強壓不下去的力量。開口則有痛,於是,他不肯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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