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繡沒有起身,她那雙纖細的手輕輕地按在地上。“聖人娘娘已經薨逝,官家請娘娘回宮,主持國喪之儀。”
洛璽低頭看向她,“她是怎麼死的。”
“聖人娘娘,是操勞過度,病逝的。”
洛璽抬起頭,“大陳宮,真的有病逝的人嗎?我聽說鄭琰與文官聯名上書,要將你的兒子,過寄給聖人為嫡子,官家申斥眾臣,甚至當眾廷杖鄭琰。聖娘娘殿上求情不得,羞憤之下,懸梁自盡了。”
殷繡的手指輕輕握了握。
“殷繡,你放我出這座困園,對你,對魏釗而言,都不見得是件好事,既然宮廷汙穢不堪,你也可以狠一些,索性一杯毒酒殺了我,你自為後,豈不甚好?何必把我推到當年程靈的位置上去,我告訴你,我不是程靈,我也不是鄭後,對你,我絕不會手軟。”
殷繡慢慢直起身子,抬頭望向她。
“大陳宮中,永遠不可能隻有我一個女人,也許程靈恨過我,鄭後也恨過我,你也恨過我。但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們。”
說著,她稍稍偏了頭,眼中的光芒與日光交會。
“我承受愛,也承受大陳宮的一切,承受他的帝王心術,承受權力之下的汙穢,也承受女兒的恨意。也承受我對於劉憲,一輩子的愧疚。時至今日,娘娘,殷繡,真的不需要任何人對我手軟。”
說完,她俯身又磕了一個頭。
“奴婢,恭請娘娘回宮。”
***
平貞十年夏,大理公主洛璽封後。
同年冬天,廢後程靈,病死在白馬寺中。殷繡出宮,親自為程靈送葬。不立碑,不設靈,就在劉憲的墓旁,埋了她的棺槨。
第二年的中秋,魏釗設宴在白馬寺。文武百官盡皆出席。
其間魏釗攜手殷繡離席,二人攜手在沿著落英道一路往下行,行至山下他的舊園之中。
青窗碧戶尤在,山月繁花相倚。二人墳前生著數株山歸來。剛剛結石,紅如瑪瑙一般。
魏釗與殷繡鬆開手。殷繡行跪,魏釗立身低頭。
“一晃十多年,不想除了我們,還有人理解程靈,還有人祭奠劉憲。”
魏釗伸手掐了一截子山歸來,放到眼前。
“山歸來。”
殷繡回身抬頭。“這是聖人娘娘家鄉之物。”
魏釗沒有再問,她也終究不曾講起,這是洛璽種在今生所愛墓前的植物。
月光明晃晃地落在殷繡的膝前,也落在魏釗的肩膀上,魏釗沉默不語,靜靜地凝著那月光下流光溢彩的紅珠。殷繡突然覺得,情愛於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時至今日,他雖然身為帝王,但賦予他真情的,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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