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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繡不過十幾出頭,卻已經是名滿汴京城的才女。

她曾與姑蘇寺高僧濟昆之間,有一次驚動整個汴京城的鬥茶之賽。

陳人愛茶,也善點茶。這項技藝是很多士大夫家族中世代流傳的,但是,士大夫家中點茶,更在意的是器皿和茶品的好壞,並非真正的點茶之技,反而是寺廟之中,僧人們內心清寂安寧,也不追求奢侈的茶品,而重點茶之時的肢體與內心修行,這才還原了這項技藝的藝術之美。

其中集大成者,便是姑蘇寺的濟坤。

因此,這場鬥茶會在汴京城的眾人看來,結局早已是定了。然而,當殷繡以竹枝為筆,在乳花銀絮上畫出唐伯虎名畫:“萬裏江山旅行圖”時,不光觀賽的眾人,連濟昆和尚都愣住了。

“姑娘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手力與心智,實令貧僧汗顏,貧僧此生入汴京,絕不敢再稱一聲點茶聖手。”

殷繡含笑不語,隻是立在殷相身後向他屈膝行禮。

經此一役,殷家繡姑娘的名聲便再汴京城裏傳開了。

劉憲見到她,是在書院的一場春聚之上。

平時,殷相倒是身少帶自己的女兒來這種場合。那日劉父要開一壇十二年的女兒紅。文人們嘛,總是想在這樣的雅事上尋些什麼儀式感。殷繡那年將好十二歲,殷相便破例把她帶倒了席間。

春日的書院中,藤蘿垂在青亭的簷上,簷下殷繡穿著紫色的襦裙,手藏在袖中,半側著身站在亭柱的後麵,一說挪絹怕,半遮著臉,就這麼撞入了劉憲的眼中。

少年時代的熱情,一下子在風浮花暖的季節裏被點燃了。

然而,點然他的東西,偏偏是女子身上長年修就的閨閣優雅與矜持。這又不得不令他原始的情愛被抑製下來,在內心裏過濾,過濾,過濾,沉澱,沉澱,沉澱,最後成了一泓溫熱又細流不止的溫泉。

宴席散,倩影不散。不想後來父親竟帶給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劉父替劉憲向殷相求娶殷繡,殷相竟然應許了。約定等殷繡年滿十四,劉憲取得功名之後,就可以迎娶她過門。

此生再也沒有比那時更暢快的時候了。好像平生所有的願望都得到了滿足,不用再刻意追求其他,一切交給時間就罷了。

不過,至此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殷繡。

再後來,父親也因故去世,不久,母親也跟著父親去了,書院被迫解散。孤零零地留下他一個人。他的人間歲月開始變得坎坷,但他仍然把春宴上那如夢一般的驚鴻一瞥,珍藏於心中,直到科舉舞弊案發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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