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淩瑤隻覺得渾身發燙,全身熱得好像跳進了火爐裏一樣,身體一陣陣的痙攣,意識卻慢慢清晰起來。
她為什麼還能思考?這是到了哪裏?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堂?
指尖動了一動,淩瑤恢複了一點兒行動能力,艱難地撐開眼皮,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破舊的小床上,她裹在被子裏,身體又黏又痛。
狹小的房間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裝飾,隻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頭頂的小黃燈忽明忽亮,似乎隨時會熄滅,不過房間裏並不灰暗,外麵已是早晨,太陽升起,一道曙光照射進來,明亮而溫暖。
淩瑤驀地翻身而起,迷茫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恍然如夢。
熟悉的屋子和環境,勾起了深埋在記憶裏的東西,刺鼻的黴味讓一切充滿了真實感。
這不是她叔叔家別墅後麵的那棟她住了十七年的破車庫麼?
“我怎麼會在這裏……”淩瑤抓了抓腦袋,卻發現在D國戰場為了輕便上陣早就剪去的長發不知何時又長了出來。
她愣愣地將兩手攤到眼前,白嫩瘦弱,指腹上因常年握槍留下的老繭不翼而飛,整個手掌小了一圈,手背上卻有一道長長的傷痕,似乎還未愈合。
“這是……”淩瑤驚詫地盯著那道新傷,思緒終於漸漸清晰起來。
她手上的這道口子是在打掃庭院的時候被玻璃劃傷的,當年因為傷口感染發炎,她持續幾天病得稀裏糊塗,差點兒一命嗚呼。隻不過,那明明是她十七歲的那年冬天的事情,淩瑤記得很清楚。
十七歲的這年,是八年之前!
“難道我回到了八年之前?”淩瑤瞪大眼睛握緊拳頭,手背上傳來強烈的刺痛感,心情卻激動無比。
會痛就不是夢,她竟然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八年前,代表著她的親人和朋友們都還在,噩夢還沒有開始。
想到這裏,淩瑤不禁熱淚盈眶,天知道她當年看到父親沾滿血的屍體和小秋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模樣時心裏有多痛,而即使到了那個境地,善良的女孩仍然帶著微笑告訴她不要哭,那份真摯的友情她一生也無法償還。
沒想到上天竟然真的再給了她一次生命,給了她從頭再來的機會!
正想到這裏,小樓的木門卻忽然被打開了。
一陣冷風呼嘯著刮進來,吹得淩瑤連續打了好幾個寒戰。
她被凍得清醒了許多,抱緊雙臂抬眼望過去,看見門口站著一個與她差不多年紀的圓臉女孩。
“淩麗?”淩瑤瞳孔一縮,抿了抿嘴唇,記憶中一些封塵往事再次揭開。
眼前的女孩就是她叔叔的女兒,她的堂姐淩麗。
淩麗家世優越,從小嬌生慣養,性情非常驕縱,是個典型的千金大小姐。雖然她與淩瑤是堂姐妹,可關係卻並不好,淩麗自恃出身高貴,一直都很看不起淩瑤這個寄居在他們家中的堂妹。她的眼中,淩瑤不過是個低賤的下人,賴在他們家混吃混喝,十幾年裏,淩瑤沒少受這個堂姐的白眼。
站在屋子門口,背著陽光,淩麗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質問道:“淩瑤,你到底要裝病到什麼時候?院子裏積了那麼多落葉不知道打掃一下嗎,前兩天我就和你說過韓學長今天要來,你居然到現在還賴在床上!還不馬上給我去收拾!”
她的口吻幾近於命令,就像是差遣一個奴仆一樣。
淩瑤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頭,淩麗的話勾起了她一些不愉快的回憶,同時也讓她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八年前的她,還寄居在叔叔家的別墅裏,由於從小沒有雙親,那時候性格上一直很怯懦,經常受到那些所謂“家人”的欺淩,名義上他們是親戚,可實際上,她在這個家中的地位連傭人都不如。
住在這裏,淩瑤每天都要做不少粗活,被淩麗母女倆使喚來去,一有什麼不順她們意思的,淩麗母女就會嚷嚷著要把她掃地出門。而她的叔叔,表麵上還會道貌岸然地維護她一下,背地裏卻是個色棍,從淩瑤十四歲開始他就一直覬覦著這個出落得越發漂亮的侄女,在他露出了淫邪的真麵目後,前世的淩瑤終於無法忍受而出走。
對於這一家所謂的“親戚”,淩瑤心裏是極為厭惡的,他們根本從沒把自己當成過親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