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彎彎也是一愣,沒想到瑾妃娘娘竟然如此信任於她,深宮裏的沒一塊青石板的磚縫裏都埋著發黑的血,深宮裏的每一個人都看似平凡,實則能活下來的絕非善類,更何況是如陳瑾妃這般爬到如此位置的女人!
陳瑾妃似乎感覺到她的疑惑,她吃了藥丸,一旁的貼身心腹適時遞過來一杯水,就著喝了,才將那雙丹鳳眼盈盈看向她,“你是在疑惑,本宮為何相信你。”
不是疑問,是肯定,陸彎彎也不含糊,輕輕點了頭,說:“若我沒看錯,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麵,娘娘便一直在幫我,您曾經說過,是因一個人才對我這般好,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瑾妃饒有興致的瞧著她,斜斜的倚靠在貴妃榻上,微微上挑的眼角不經意間染了風華。
瞧了半晌,瑾妃突然笑了,掩著唇笑出了淚,讓人不知,她到底是在哭還是笑,陸彎彎也不問,隻坐在那裏看著她。
好一會兒,瑾妃終於緩緩停下,拿著帕子沾了沾眼角,搖搖頭道:“你這性子直白的很,怎的從一個肚子裏爬出來的會有如此相反的性子,真真讓人大開眼界。”
陸彎彎心裏咯噔一下,那個人,是她的哥哥?
與此同時,她的腦海裏極快的閃過幾位哥哥的麵容,若說起來,唯有二哥最有可能,可她是不信的,二哥自始至終對表姐一往情深,況且年紀與瑾妃娘娘小了四五歲,無論如何不可能是二哥的。
她想了想,突然腦中一陣靈光閃過,陸彎彎懊惱的拍了拍腦袋,原是她小時候不記事,她怎麼忘了,那個在多年前便離家去往邊疆,且年紀與瑾妃娘娘也相當的大哥!她想到這裏,心裏的震驚更甚,大哥離開京都已有十年,而陳瑾妃入宮,也已十年!這……娘不是說,大哥的心上人是嚴閣老家的千金嗎?
越想越糊塗,難道是當年的一段狗血三角戀?
她正想著,便聽陳瑾妃幽幽的說:“已過經年,不知你大哥在邊境過得如何……”
陸彎彎看過去,幹澀的抿唇一笑,“邊境路遠,大哥一年也隻在年關時來一封信報平安,信中所說每日雖操練辛苦,但日子也過得極充實。”
陳瑾妃撐著身子坐起來,她身邊的心腹丫鬟要去扶,她擺了擺手,坐正了身子,目光無神的落在那銀碳上,聲音平淡的如在說今日的天氣:“這是許多年來,第一次聽見他的消息。”
將手裏的帕子揉成了一團,心緒也跟著亂成一團,便見瑾妃恍若神遊似的說道:“當年若不是那嚴家小姐死的巧,興許本宮與你兄長都無法活到今日,可活下來了,這一輩子到底是無緣……”
陸彎彎想起二哥他們曾經與她說過的話,他們說大哥是個文韜武略皆精通的男子,又長得極其英俊瀟灑,十年前曾是整個大淵國女子都向往的夫君,用他們的話便是,他們四個加起來也無大哥的能耐和魅力,就連皇上都說此子乃百年唯有一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最後因為兒女情長,心灰意冷,自請去了邊境守城!
原來陸彎彎隻覺得大哥天妒英才,可有了今日的事,似乎當年藏著更深的原因,絕非隻是大哥與嚴閣老千金的事,她看著神色恍惚的瑾妃,想說什麼,張了張嘴,便見瑾妃疲憊的擺了擺手,重新躺回貴妃榻上,閉目道:“皇上該下朝了,先回養心殿去吧,千萬小心。”
她站起身來,屈膝行了禮,轉身離開。
繡團福的暖簾一打開,冷風鋪麵而來,陸彎彎深呼吸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白狐披風,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炭火照亮了懿樂殿的暖閣,處處金碧輝煌裏閃耀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女人,早早死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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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彎彎沒走出幾步,迎麵便有一行人抬著轎子前來,她身邊伺候的公公笑嗬嗬的說:“公主您看,老奴就說皇上在等著了您了吧,這不派人來接您了?”
這話明明是笑著說的,可裏麵有這幾分責怪的味道,陸彎彎心思本就低沉,被他這一說更多了幾分煩躁,可臉上仍舊笑的溫婉,“這位公公料事如神呢,一會兒見著陛下,定會向皇上美言幾句,指不定公公會被封個國師當當呢。”
那公公原本笑著的臉一瞬間凝固在臉上,在宮裏過活的人都是人精,他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膝蓋一下子軟了下來,跪在地上連連告罪,“求公主饒恕奴才,奴才並非有意指責啊!”說著一邊使勁磕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