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園子裏兜兜轉轉了近一個鍾頭,溫柔才總算找到了趙府下人居住的那一片屋落,由於屋內多半點著燈,燈光從紙糊的窗子裏透出來,瞧上去雖也昏huáng黯淡,可是多少有了點人氣兒,一直半吊著顆心的她,到此時才總算籲出了一口長氣,再一抹額頭,全是虛汗。
找到自己住的那間小屋,她推了推門,才發現門內已經上了栓,於是輕拍了兩下,半天,裏麵才傳出一個慵懶的聲音道:“誰啊?”
“我,溫……”話音出口,溫柔才發現自己險些說漏了嘴,好在及時收住,停頓了一下,又拍門道:“是我,如花。”
也不知屋裏的人到底聽清沒有,總之過了很久都沒人搭理她,就在溫柔忍不住想要再次拍門的時候,屋門忽然“吱呀”一聲開啟,隨即一個花布包袱被丟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g棉被,最後金玉探出了頭,她手扶著門框,足蹬著門檻,睜著雙惺忪睡眼向溫柔道:“這些都是你的東西,現下當著麵兒查看清楚,我們可沒昧下你什麼細軟。”
這意味著自己被趕出了這間屋子?那她今晚要睡哪去?溫柔皺著眉看了一眼腳下的花布包袱,那根本不是她的東西,即使查看,也不知道多了什麼還是少了什麼,於是搖頭道:“不用看了,隻是你不讓我進屋,那我今晚睡在哪?”
“你不是被夫人打發去廚房了麼?自然往西邊粗使丫鬟們住的屋子裏去。”金玉不耐煩道:“你若不看包袱,到時少了什麼可不要賴我們。”說完,她將身一退,碰一下就關上了屋門,又聽得一陣撞擊門板的聲響,想是她在裏頭栓門。
這一天過得真是糟糕透了!溫柔無力地彎腰撿起棉被夾在腋下,又將花布包袱掛在手上,提著燈籠辯了辯方向,實在搞不清哪邊是西麵,隻好信步亂走,後來總算遇見一個出來打水的丫鬟,見她身上穿的是打了幾個補丁的粗布衣裳,沒有金玉等人的衣飾那般gān淨體麵,心裏猜想她大概就是個粗使丫鬟,於是等她打了水,便緊跟在她身後,往更偏僻的一處屋落走去。
那粗使丫鬟見溫柔跟著她,回過頭來借著燈籠的黯淡光線打量了她幾眼,問道:“你是夫人屋裏的如花?”
看樣子在這趙府裏,自己還是個名人哪,隻是出名的因由,實在不算光彩!溫柔點點頭,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道:“我現在廚房做事,今晚不知道要去哪睡,姐姐能不能帶我去?”禮多人不怪,叫聲姐姐也沒什麼,反正自己早就估算過如花的年紀,不過十四五歲,花骨朵一般的年華,而眼前這個粗使丫鬟,看上去怎麼也有十六七了吧,叫她一聲姐姐,也沒錯。
那粗使丫鬟見溫柔嘴甜,心下倒也有兩分歡喜,遂道:“我住的屋裏還有個空鋪,你不如就跟我來吧。”說著,又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叫小燕。
溫柔跟著小燕到了屋裏,放眼一看,這屋子極狹窄,隻點了一盞如豆的油燈,一張大通鋪上擠睡著六個女孩兒,要是再算上她和小燕,就整整八個人了,她當年讀大學時住的宿舍,都沒這麼擠。看來這趙府還真是有錢,養得起這成群的奴仆。
小燕關了門放下水桶,指指最靠裏的一個g位對溫柔道:“你就睡那裏吧。”她一說話,有兩個還未睡著的丫鬟轉過臉來往外瞧了一眼,也不出聲招呼,隻是含糊地咕噥了一句,“小聲點。”就又轉頭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