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策被問得怔住了,其實他心裏對溫柔到底懷著怎樣的感qíng,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最初在她的攤子上吃東西,早就瞧出她是女扮男裝的,當時隻是覺得這女孩大膽的有趣,卻沒有在意。倒是那回地痞去她攤上鬧事,他自忖那些家夥鬧不出大動靜來,冷眼旁觀著,事後她賭氣隨即又愧疚時做出的那一連串減加食料的小動作,都落在了他的眼裏,仔細琢磨一下,還真覺得這女孩坦然得可愛,心裏便對她有了淡淡的好感。
就因這份淡淡的好感,後來那些地痞再次鬧事砸了她的小攤子時,他才會暗中施以援手,但不願意讓她知道,怕她覺得欠了自己的qíng分,要報什麼恩。在他。做這種事隻是舉手之勞,不想看一個為生活努力打拚的女子遭遇如此挫折而已,原本就沒存著要人回報的意願,所以溫柔謝他,他隻是否認。
及至溫柔的小攤要搬了,怯怯的將地址告訴他,他卻從沒打算要去。在他的感覺裏,溫柔就像寒冷的路途中偶遇的一縷暖風,帶來了幾許暖意,但風過,他仍要繼續前行,不可能轉身追著那縷風跑,再說她的攤子搬得太遠,不順路,他也沒有特意趕去那裏,隻為了吃點東西的理由,便從未去過。
誰想人生的際遇,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qíng,那日沈夢宜纏著他,讓他陪去廟裏進香,偏他也沒什麼事,推脫不過去後,也就答應了,回去的途中,沈夢宜瞧見那糕點鋪子的招牌,忽然想要嚐嚐,便央他下車去買,沒想到他進鋪子後第一眼,瞧見的就是身著女裝,想要避進內室的她。
那一瞬間的感覺,真是很奇妙。明明是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著的人,走過一段路,一拐彎,一抬頭,卻發現她又站在了自己的眼前。不過,這僅僅一次偶遇,壓根也說明不了什麼,最好的應對法子還是應該微微一笑,爾後再次擦身而過,但那天他心裏還是有點意外的,淡淡的喜悅,因此出鋪子時,才多嘴說了一句話,也不知這話後來是被沈夢宜還是綠萼聽見了,過了兩天,沈夢宜竟將她請去沈府教做糕點,沈夢安不知怎的也開始糾纏於她。
這完全是出乎他意料外的事qíng,再看到沈夢安這縱橫花叢,無往不利的風流佳公子都被她氣得失了常態,動了兩份真心,又覺新奇,不過多少還是替她隱著點擔憂,想等著看著事態的發展,看她是不是真的不想與沈夢安有所糾葛,再考慮要不要替她解決麻煩。
及至最後沈府設宴,她被聖上看中想要納入宮裏,這一係列事qíng的發生,大概還是要推本溯源到他那日出鋪子時多嘴說的那句話上。看她跪在聖上麵前懇辭入宮之事,又被問到一臉死灰之色,大有死不入宮的意味,他不得不站出來替她解這個圍,這原本就是他攪出來的事,他要承擔,卻沒想到聖上會一句金口,賜他納妾!
這結果,是他們兩個都不想要的。隻看她當時的懊惱沮喪,就知道她不想當他的妾,而他若是要娶誰,也希望能兩相qíng願,不喜歡這種qiáng製xing的賜給。也許在別人看來,聖上金口賜婚是一種榮耀,但他卻覺得這是一種不能拒絕的qiáng迫,無奈找了幾回借口,都不能讓聖上收回成命,又犯不著以死相抗,彼此都隻好暫時妥協。
接下來短暫的數日接觸,她時常讓他感覺到意外和驚奇,她身上的許多特質,都是他較常接觸的那些出身世宦權貴之門的大家閨秀所沒有的,也許她不夠知書達理,端莊嫻雅,但是舉止坦然自若,不矯揉造作,更沒有因出身市井而帶上幾分小家氣,仍像一縷清風,慢慢的融入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