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一出,裴景軒鬆了一口氣,但滿殿人都是一臉的不以為然,真是從沒見過如此皮厚之人,自chuī自擂竟一點都不臉紅。
“拿紙筆來!”何霖才不管別人怎麼瞧他呢,呼喝一聲,就跌坐在地上。
內侍看謝正瑞頷首,連忙按照何霖的指示去做,拿了一小碟極品貢簽和筆墨,恭恭敬敬的擱到他的麵前。
何霖提筆飽蘸墨汁,略一沉吟,就在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謝正瑞坐在殿上,微伸著頭,想看他寫些什麼,就連殿上分列在兩側的朝臣們,也耐不住心裏好奇,個個睜大眼睛,窮極目力。隻有九皇子,此刻站在何霖身後,探頭往紙上瞧了一眼,就忍不住苦笑起來。
何霖運筆飛快,沒多會,一張貢簽就寫滿了,他滿不在乎的隨手一揭,遞給內侍,又歪著頭賞玩起那方雕著飛雲拱月的硯台來,笑道:“這個硯台不錯。”
“喜歡就賞給你吧。”謝正瑞隨口說著,接過內侍呈上的貢簽一看,頓時兩眼發直,茫茫然不知所措。愣了片刻,問道:“何大夫,你滿紙寫的都是什麼?朕一個字都沒看懂!”
“沒懂?”何霖也是一愣,最後恍然大悟的一拍腦袋,悶頭又重寫了一份,重新遞了上去。
這次謝正瑞看懂了,而且越看越激動,滿麵興奮之色,簡直要拍案而起了,最後猛然吼了一聲,“奇哉!奇哉!”,說完,卻又惴惴不安的向何霖再次確認道:“何大夫,找你這上頭寫的去做,真能杜絕天花病症?”
何霖一翻眼道:“不信你找人試,錯了再治我的罪!行了,沒事我走了。”
他說著,將硯台隨手一翻,濺了一地的黑墨,又抓起極品貢簽,跟使破抹布似的,在硯台上胡亂擦了兩下,然後擲棄,隻把硯台揣入懷中,當真就走。
“何大夫——”九皇子急了,“請留步!”
“靠,有完沒完!”何霖轉過身來,不耐煩的看著九皇子道:“有話快說,有……啊那個快放……
九皇子聽得一頭霧水,但沒敢多問,隻一臉懇切道:“請何大夫替我父皇診診病,開兩季藥方。”
“看病?”何霖揮揮手道:“我沒這閑工夫!”
不替人看病,當啥大夫?滿殿人的臉都霎時黑了。
何霖的言行舉止已不是初上殿時的不敬了,而是大逆不道之至,但是誰也沒膽子去嗬罵他半句,萬一他轉眼就同意替皇帝瞧病,條件確實要處罰得罪了他的自己,可怎生是好?因此個人具都低著頭,假裝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眼前這一幕。
謝正瑞手裏緊捏著何霖寫的字紙,臉沉了下來。隻一轉念的瞬間,他已經在殺與不殺何霖的想法中反複搖擺猶豫了數次,最後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怒意,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裏,看九皇子如何與此人周旋。
“何大夫,你不說最心善的麼?”九皇子再次懇求道:“請千萬發發善心,替我父皇瞧瞧!”
何霖一聽這話,臉上竟然露了笑,止住腳步,一呲牙,樂道:“這話我愛聽!那就勉qiáng替他瞧瞧吧!”
謝正瑞的手捏得更緊,心裏殺意頓起,暗自謀算著是不是等此人替他瞧完病,就派個暗衛將他殺了。誰想何霖瞧了瞧他,突然大聲喊道:“不好!”
“怎麼?”謝正瑞心裏一跳,脫口問道。
何霖搖搖頭,也不說話,隻是盯著他的臉猛瞧,瞧到他忐忑不安之極,最後再顧不得帝王的矜持,遲疑問道:“何大夫,是不是朕的病……””
“是啊,不太好治!”何霖一點顧忌都沒有的點著頭,再次肯定道:“不好治!”
謝正瑞聽了這話,隻覺心裏發沉,嗓子發gān,再掃視一圈殿上站立的眾子,見各人麵上神qíng不一,更是說不出話來。
九皇子焦急道:“何大夫,究竟是何病?還能治好嗎?”
一語驚醒眾皇子,開始七嘴八舌的詢問著,還拿灼灼的目光盯視著何霖的嘴唇,也不知是希望他說出能治的話,還是希望他說出不能治的話。眾朝臣見狀也連忙表示出對皇帝龍體的關懷,滿殿裏亂成一團,好似有數千隻蒼蠅同時飛過,隻聽見嗡嗡的說話聲。
“治是能治,就是麻煩些。”何霖等殿上安靜了一些,才點著頭道:“需用的奇異藥材頗多,配起來手續也繁瑣,須得十分小心,錯了一步,配出來的藥就無效了。”
“何大夫,你隻管把須用的藥材開列出來,無論要什麼,我都能給你置備齊全。”九皇子言語懇切。
何霖皺眉想了想道:“我看還是算了吧!這藥一旦吃了就不能停,否則死得更快!這人要是天天泡在藥罐子裏養著,活得還有什趣味?不如早點死了gān淨,也不受罪,更不糟蹋藥材!”
這話說得所有人再次麵麵相覷。
九皇子按捺住想仰天咆哮的衝動,求了再求,何霖才勉為其難道:“好吧,看著你虔誠的份上,這病我治了!隻是我今日被你們鬧得疲了,得回去細想想,你明日到我家取藥單,等湊齊了,我再動手配藥。”
話一說完,何霖隨意拱了拱手,竟自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