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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澀然一笑:“在戰爭剛剛開始時,我的雙親就帶著我和弟弟一起逃亡海外。直到去年和約生效,我才時隔多年第一次回到故鄉。”

“所以,近二十年的戰爭的滋味,你半點都沒有嚐過?”彌雅忘記了一次隻能問一個問題的限製。

蘭波也忘了。

他蒼白著臉,突然變得不知所措,一個勁地把玩手中的軍帽。

但失態也隻有須臾。

“我……讀過媒體報導。僅僅是文字,就讓我看到了無法想象的人間地獄。回來之後,我當過一段時間誌願者,收集幸存者的口述記錄。但我感覺那還不夠,因此我才會來這裏……”蘭波懇切地看著彌雅,仿佛在征求她的原諒,“我想,這是眼下我最能做到的、最該做的事。”

彌雅徹底失語了。

蘭波說的話,她無法理解。

她無法想象該如何旁觀這場撕裂整片大陸的戰爭。因為那是她熟知的一切。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青年,恍惚地想,她明白自己為什麼對他本能地厭惡到極點。

“最後一個問題,”彌雅的聲音喪失了溫度,但她感覺自己在燃燒。火焰是名為嫉妒的醜惡的感情,但那也是正義的烈炎,詞句不受控製地滾落舌尖,像從槍膛噴射而出的子彈。她想用控訴的言語彈劾蘭波,想置之死地,想看到蘭波毀壞。她渴望他的絕望渴望到像要墜入愛河,哪怕她自知戀愛是這世上離她最遙遠陌生的東西。但隻要讓蘭波屈服,逼迫他跪得比塵泥更低,到那個時候,也許他們就能互相理解。一定是的。哪怕隻是短短一瞬,她大概也能從他無法修補的傷口中看到隻有他見過的“更廣闊的世界”。

這麼想著,彌雅情不自禁微笑起來:“明明什麼都不明白,還要勸別人走出來?對隻見過監牢的囚犯描述外麵的美好世界一定爽飛了吧?你圖什麼?自我滿足?你不害臊嗎?蘭波教官,你讓我感到惡心。”

如她所料,蘭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彌雅滿意地從他腰間取下鑰匙。蘭波沒有抵抗。

她打開房門,將鑰匙往後隨手一拋,揚長而去。

鑰匙落地的聲響被自動關上的房門封死。

距離彌雅的18歲生日還有三個月。

第2章 零下九十

在睜開眼前彌雅就醒了。

她傾聽周圍的動靜。

是她熟知的寂靜黎明。距離早晨起床的鈴聲還有四十五分鍾左右。

睡在上鋪的莎莉囈語著翻了個身,彌雅用被子裹著頭坐起,輕輕吐息,收起睡夢遺落的不必要表情。然後,她任由被褥落下,同時睜開眼。

啟動完畢。

彌雅迅速套上製服,光腳走到門前。她一手提著塞了襪子的鞋,一手靜悄悄開啟房門,以肩膀推出容自己離開的空隙。鑽出房門後,她反手搭住門把,無聲地闔上門。每天早晨都是這樣,哪怕意識模糊,身體也會忠實地做完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