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後的樹林裏就有一座小禮拜堂,旁邊就是沒能長大的孩子們的墓地。”彌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說這些,“那時候,我喜歡在那裏散步。”
“你不害怕鬼魂?”
彌雅想了想,噙著略帶嘲諷的淺笑說:“開始有些害怕,但是後來發現,可能還是活人更可怕一些,回想起來就不害怕了。”
蘭波聞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彌雅漸趨平緩的心境再次皺成被石子擊中後的水麵。她向前走了兩步:“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當然。”
“為什麼你……”彌雅發現說出口比想要難上許多倍,深呼吸了一下,才終於說下去,“為什麼你可以對我保持和之前一樣的態度?”
“你不希望我這麼做?”
彌雅下意識抓緊自己的手臂:“不是的。但是我不明白。”她回頭,像看見什麼刺目的東西似地眯起眼睛,失色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並非提問,而是以難以置信的口吻陳述:“你不覺得我髒。”
“彌雅。”蘭波以歎息的口吻念她的名字。
“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那個時候你哭了?”
蘭波宛如預先知道到她遲早會問這個問題,認命地迎接這個時刻,澀然勾唇:“因為那時我意識到,我的想象太淺薄了。我想象不出你還可能經曆過什麼,也永遠不可能真的體會和你同等的痛苦。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說了很多隻會給你徒增痛苦的話。這麼說吧,那時我驚慌失措。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他描繪著自己的失態,眼神卻不躲不閃,口氣有種筋疲力盡後的平靜和泰然:
“我為自己的無能而哭了出來。”
第8章 零下八十
彌雅的反應很平淡。不論蘭波給出怎樣的答案,她都隻會聳肩:“是嗎?但我本來就沒期望你為我做什麼。”
蘭波無措地捏緊手中的帽子。
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樣坦誠。向他人剖開自己需要莫大的勇氣,但他敞開的姿態未必能換來對方同等的毫無保留。至少這一次,彌雅沒有接過他遞來的言語之刃。她表現得無動於衷,隻有他是個老實坦白的傻瓜。
從蘭波混合了錯愕與失落的表情中汲取了扭曲的快慰,彌雅腳步輕快地繼續向前走,像在跳房子,交錯步伐,踏上一塊塊石板,遵循每個格子裏不存在的數字順序,從小到大。
1,2,3,沒有槍聲的清晨,她和誰牽手一起蹦跳著矮身跑過街壘。如果撬開墓地的地磚,是否會打開通往地獄的入口,走下去就能找回那時的同伴。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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