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數日,彌雅都幾乎沒能闔眼,全靠白天斷斷續續地小睡撐住。
一入睡她就會被回憶縫合成的怪物侵擾。這點沒有變化。區別隻在於醒來時的環境。
除了在醫院意識模糊的那幾天,過去半年,彌雅在入睡和醒來時房間裏都有別人。他人的鼾聲、夢話乃至呼吸聲都迅速劃出現實與夢境的邊界。她依靠著這樣微不足道的訊號恢複鎮定,並且習慣了以聽覺確認另一個人的存在,以致她差點忘了獨自驚醒有多可怕。
改造營方麵顯然也不放心她,每晚都有人悄然開門確認沒有異狀。
彌雅聽到腳步聲時都會想,假如她屏住呼吸,來人會不會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又或者她其實應該坐起身,鎮定地和對方問好。諷刺的是,她甚至從這不含多少關懷的檢視中獲得了一絲慰藉。
誰都可以,隻要不讓她一個人。
在環伺她、仿佛隨時會吞下她的黑暗裏,彌雅後知後覺地對自己此前關係冷淡的室友們還有漢娜小姐產生了一絲謝意。但她不會允許自己像隻怕寂寞的小狗一樣回漢娜那裏,更不可能向宿舍管理方求助。
新室友總會到,實在不行再向阿廖沙求助。
阿廖沙。
彌雅駐足,隔著雨幕往操場入口的水泥墩子眯眼看。平時阿廖沙經常會坐在那裏,腿垂在半空晃蕩來晃蕩去,對來往學員的議論和譏笑都恍若不覺。
但他今天也不在。
上周六樹下的會麵之後,彌雅就沒見過他。
阿廖沙體弱,經常會突然消失。但彌雅沒來由地覺得他這次的失蹤是什麼噩兆。昨天她甚至特意在營地各處走了一圈找人,還是無果。
回憶起昨天一無所獲的失望,不知從何而來、又無處發泄的煩躁之情在彌雅胸口狠狠攪動。她不禁加快腳步。她想見阿廖沙,但也知道他們之間大多數時候是他找到她,她找到他的時候總是更像偶遇。
將阿廖沙的事暫時擱置,彌雅推開宿舍樓邊門。後麵就是樓梯間。她脫下外套,狠狠將水珠往牆麵甩。用力宣泄煩悶之情後,她感到暢快許多,這才想起懷裏還抱著一本書。確認完書脊書頁狀況,她不禁鬆了口氣。幸好沒怎麼淋濕。蘭波大概不會介意她弄壞區區一本書,但她不想欠他什麼東西。
而後,一個突兀的念頭蹦出來:
——就連蘭波也不來找她。
這幾天他沒出現過,《壞代碼》也經手漢娜轉交。
彌雅立刻察覺不對,渾身僵硬。她向身後飛快張望,生怕有人能從她的肢體動作中解讀出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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