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旁邊還有一串玫瑰念珠。看來克拉拉是個虔誠的教徒。
彌雅對窺探他人的家事缺乏興趣,很快收回目光,坐起身重新攤開書閱讀起來。
《壞代碼》與那位作家的其他作品不同,乍看是個平淡又帶著黑色幽默的故事:大戰結束之後,被報廢的人形兵器塞拉隻剩下一個勉強維持運轉的頭顱。它被遺棄在垃圾場等待電池耗盡。退役軍官阿爾伯特靠拾荒補貼生計,偶然發現了塞拉,不知道為什麼決定冒著風險,將這個會說話的仿生人部件帶回家。為了保持零部件運作,阿爾伯特不得不把塞拉的頭安到了一個撿來的廢棄情趣機器人身體上。
塞拉由此重獲新生,開始了與阿爾伯特的鄉間生活。新身體對塞拉而言笨重且有嚴重設計缺陷,還時不時發生故障。不僅如此,隻懂得戰鬥的它同時還要學習如何裝得像人類,不被村鎮上的人發現真實身份。而阿爾伯特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同居者。他在戰爭中失去了一隻眼睛和未婚妻,主動放棄了一切軍功隱居鄉村,性格孤僻且憤世嫉俗。
每一章都是塞拉和阿爾伯特生活中的一個瑣碎片段,簡短,沒什麼情節起伏,並不嚴格按照時間順序排布。彌雅甚至懷疑從後往前讀也沒有什麼問題。她一開始以為塞拉和阿爾伯特很快會關係升溫。那是這類故事慣常的套路。但是故事隻剩下最後兩章,兩位主人公之間的關係似乎依舊並沒有太大變化。她不免有點不耐煩。
彌雅大致猜得到蘭波讓她讀這本書的用意。但她很少能與書中的人物共情,假的就是假的,她根本沒打算從塞拉或是阿爾伯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蘭波也不像其中的任何一個。
她索性直接快速翻過倒數第二章,開始讀最後的部分。
結尾章隻有短短五頁。
前文出現過兩次的書店老板其實是負責管理報廢仿生人的特殊小隊隊長。她確認了塞拉的真實身份,攜帶下屬來到鄉間小屋門外。
「‘一定要這樣嗎?’阿爾伯特問。
門板另一側,隊長回答:‘很遺憾,切斯特先生,我必須履行職責。’
塞拉按住阿爾伯特的手臂,走過去:‘下次再三個人一起喝下午茶吧。’
阿爾伯特呻吟了一聲。
某種強烈的情緒堵住隊長的喉嚨,她的嗓音也變得很奇怪:“好的,一定。”
於是塞拉打開門,盛夏刺目的陽光將視野塗成一片白。
我,一段壞代碼,從夢中醒來了。」
彌雅盯著最後一頁最後一行下的半頁空白紙張,如鯁在喉。
她非常想把這本書直接往牆上擲過去。
塞拉沒有真的變成人類,阿爾伯特也沒能擺脫過去。那三個人之前從來沒一起喝過茶,不知道哪裏來的再次。沒有人被拯救。結局也莫名其妙。彌雅不明白這樣的作品存在有什麼意義。
彌雅翻了個白眼。至少她知道怎麼和蘭波交代讀後感了。言辭會很激烈。這麼想著,她將書直接扔到下麵的桌子上,砰地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