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波忽然站直。
她全身本能地繃緊,強硬的話語脫口而出:“要麼讓我換個教官,要麼按照我的想法來。我不會接受其他的條件。你死心吧。”
蘭波沒有試圖靠近她,隻是以注視審慎地衡量她的話語和態度是否足夠真誠可信,最後一次判斷他是否真的隻有她給的兩種選項。
而在他那澄澈的雙眼麵前,一切無所遁形。
彌雅打了個寒顫,卻沒法挪開視線,反而險些迷失在攝人心魄的湛藍湖光中。蘭波那仿佛能看透所有的平靜目光固然令她依舊心存懼意,但他不會想要占有她,因此這樣的事無巨細的審視可能是表麵上與占有最相近的形式。
被他這樣納入眼中,她竟然心跳加速,手心發汗。
下定的決心又開始動搖。如果畢業是她唯一能擺上賭桌的籌碼,如果押上去就有哪怕一線的希望,她就可以竭盡全力地說謊。即便被識破也沒關係,即便最後沒有抓住蛛絲也無妨,蘭波厭惡她也是種圓滿結局。橫豎她想要的隻是蘭波心中一個不磨滅的特別位置。
如果這能被稱作愛,那她的愛是多卑微低下的東西啊。彌雅想。不徹底絕望,就堪比野草。紮根的時間和理由都不重要,有一丁點無心的滋養,都會瘋狂地生長。而且沒有任何益處,隻會驅逐花叢,令荒原更為荒涼。
彌雅不禁哂然,刻薄又蠻橫地指摘:
“你又不喜歡我,卻又希望我繼續和你相處、甚至按照你的願望畢業。不給我個痛快、反而用虛假的希望吊著我,這太殘忍了,蘭波教官,你不這麼覺得嗎?”
蘭波閉了閉眼。再次啟眸時,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彌雅微笑起來。
他繞過他們之間堆疊的紙箱,矮凳高椅的屏障,走到她麵前。
“你能承諾,你一定會畢業嗎?”
一拍停頓。
蘭波看著她的眼睛又問一次:“你能做這個承諾嗎?”
彌雅嘴唇翕動,沒發出聲音,聲音到得太慢。與此同時,思緒已經開始以數倍的速度狂奔,她反反複複地將蘭波這簡單的兩問拆解又恢複原狀,試圖給出另外的解讀。但答案似乎隻有最顯而易見的一種。
心髒像要跳出胸膛,血液在沸騰,彌雅頭暈目眩。
飛蛾不會去想火焰是否太燙,哪怕知道沒有美夢成真這種好事,她還是毫不猶豫:
“我保證!我會畢業的。”
她迷茫地停了幾秒,喃喃:“隻要……你願意試著愛我。”
蘭波垂眸苦笑:“我已經很久沒和人維持過關係。我會盡力,但請不要抱太多期待。”
彌雅訥訥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又不確定剛才交換的承諾是否是幻覺,抓著椅背語無倫次:“可是……為什麼?我知道你受不了有人在你眼前無法得救,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