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瞧著滿臉不屑,低聲嘀咕:“好色之徒。”
偏那九爺耳尖,左擁右抱中還是聽了個分明,大笑出聲,“若不風流枉男兒。好色之徒?那西楚霸王也好虞姬,李靖也有紅拂,他們可不都是英雄麼?絕代名妓蘇小小死了還能引來白居易、溫庭筠那幫儒酸填詞賦詩寄情思。再說那秦少遊還不是在青樓才能留下‘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的千古名句,這個中的美妙滋味你怕是還未嚐過吧,哈哈......”
十四爺見小公子一聽,怒火上升將小臉屏得緋紅,煞是可愛,忙附她耳邊道:“你別理他,咱們隻管上樓去。”小公子心裏著實也想瞧瞧京城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當下也隻得做罷隨他一同上樓。
一行人上樓進入門中,才見除了最裏寢房,外三間並無隔斷,頓覺空闊。一股幽香隱隱飄來,當地擱著張花梨大理石方案,案上隨散著各種名人書帖,各色筆筒,插得琳琳琅琅如林一般。角落墩著半人高汝窯花瓶,簇簇擁擁插滿一球白色小花。西牆上各自掛著畫軸。
俯在案邊作畫之人聞聲抬首,隻見其眉目不畫而黛,清素若九秋之菊,眉眼卻太過冷清,但若這樣的麵頰微笑起來,天下又有什麼花朵能殘留下半分顏色?她緩緩上前向十四爺請安。
小公子這才回過神來,兩眼直往牆上掛畫溜轉,忽就出言道:“畫姑娘,我猜你姓畫名薇可對?”
“你如何知?”畫薇奇道。
“這掛的是春夏秋冬四季圖吧?”小公子自顧說去,“這春日圖自不必說,明取的是‘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晚枝’。第二幅雖沒畫夏,卻問的是‘春歸何處?’,畫曰‘除非問取黃鸝,因風飛過薔薇。’這不就是夏至的意思。這第三幅畫中女子提鋤揀落薇,是秋日葬花圖,你是‘一杯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春夏秋冬皆畫薇,可這些畫都太過悲涼了,春夏秋冬四季輪轉,原是世間最美的事。”
“一杯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畫薇恍惚出神,“我本不姓畫,隻有這薇字是原先爹娘所起,故留著做念想,小姐真是冰雪聰明。”
“咦,你怎知我是女的?”小公子怪叫道。
“你長得這樣傾城美麗,又怎會當你是男兒身。”畫薇邊說邊探了十四爺一眼。
“我就知道太漂亮也是一種錯。”小公子顧做懊惱。
畫薇撲哧一笑,“可你若不是這般模樣,前我又怎會讓綠衣喚你上來呢?”
“畫薇,你這兒可真是個好地,就是太貴了,秋姨說沒個千兒八百的還不能來找你。”小公子甚是遺憾。
十四爺早忍不住道:“你要喜歡,盡管來,我吩咐一聲便成,倒是你一姑娘家怕”
小公子已不服氣截道:“怕什麼?無非是風言風語,姑娘家又怎麼了。名門閨秀就非要囚禁在小小繡閣香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笑不露齒,三從四德的,還不是你們臭男人訂的破規矩。我偏不從,我又不是為別人活著,我隻做自己喜歡的事。”莫名到這鬼什麼娛樂都沒有,她早已懊躁的要命。
“好,好,好我原不是怕這閑雜人多,才剛說倒又若你不高興了。日後你不要再去大廳,直接來這別院玩,這有暗道和大廳相通,真要看樓下西洋也可,豈不更滋味?別院是九哥包的,來的都是自家人。”十四爺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遇到她的事就分外婆媽些。
小公子轉嗔為喜快步走至書案前,隨揀了支狼毫,對十四爺道:“我最擅長畫肖像了,就給你畫一幅吧,隻是這毛筆我用不順手。”她卷起袖管,順手取過邊上白宣,蘸墨揮毫,直忙的額上、鼻翼都沾有墨痕,這方畫罷,鄭重其事象捧一寶似,遞到他麵前。“呶,禮尚往來,算我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