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相依相守相伴,到頭來,到頭來她仍狠心選擇離去。

她嫌惡的眼神,無言的抗拒,喚醒了他骨子裏的殘暴,嫉妒更是像從地獄中猛然竄出的魔爪,撕抓著他的心,“你怎麼能這麼殘忍?你到底懂不懂什麼是感情?什麼是愛?”他砸落了一地的棋子,怒不可抑道:“愛就是不顧一切,不加思索,毫不猶豫的想去占有,獨霸。我有什麼錯?我錯就錯在愛上了一個心裏有了別人的女人,可這他媽的是我願意的嗎?但凡我有一絲能力,我都不要愛上你!”

她將從前的一切全盤否定,沒有一絲猶豫,那麼他這麼多年的苦心等待到底算是什麼?算是什麼?這一段感情早已耗盡了他所有的激情和耐心,他再也經不起她的任何否決。

他欲努力控製自己,盡力緩下戾恨,“薇薇,如果我不曾想過你所想,憂過你所憂,那我就不配說我愛你。第一次在山上時,我就知道,你一直想要的是什麼,你寧願日子清貧一些,一夫一妻,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可他能嗎?他能做到嗎?你老實告訴我。” 胤禵猛力地搖著艾薇雙肩,“十年了,我不是沒有想過放手,可我做不到,如著了魔般的癡狂。十年了,從那一天起,我獨自傻傻的守著自己心裏對你的承諾,這一生決不再碰她人。可為了能對你放手,我還是找到了霓兒,她長得那樣象你,躺在她身邊,我卻還是不能,那一刻,我才知道從來都是自欺欺人……”他聲音淒涼無奈,“多少個夜裏,我輾轉難眠,一想到你就在他身邊淺笑清兮,我就如顛如狂。你恨我殘忍,怪我不擇手段,可如果當初你選擇的是我呢,你以為他會比我良善嗎?你以為他會好好放過你嗎?”多年來他刻意壓抑住的委屈,憤怒,酸楚都在這一時暴發。

艾薇散亂了秀發,身子搖搖欲墜,勉力扶住桌邊,寒風似從四麵八方吹來,如千百根尖硬的刺針,紮得她周身都痛。

“你為什麼不說話?是說不出口吧?”她的沉默徹底激怒了他,他難以自製,口不擇言道:“你心裏該是高興的吧,總算讓你等來了這一刻,從此可以冠冕堂皇的離開這個牢籠了。”他奮力抓過她的手腕,伸至她眼前道:“你當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心裏想戴的並不是這枚吧?你們私下裏從來就沒有斷了過!那枚翡翠扳指是他第一次獵到豹時,他那個高貴的皇後額娘親手替他戴上的,我那時隻不過羨慕,趁他不備,偷偷把玩了一下,便被他好一頓苛責......每年才一入夏你就緊張難安,要讓人早早備妥了一切消暑的物品,可忻圓她就算在烈日下瘋玩二個時辰都不會中暑,你不要和我說是擔心我吧。那麼多年了,你居然還不知道我吃魚會發蘚,喜歡吃魚的人是他,是他!你最怕冷天,可若是為了賞梅,倒能凍得個麵紅耳赤亦不悔,我還從不知道那小小紅梅竟能攝你心魂。你每每唱著曲兒哄忻圓時,隻要一看見我走近,就會停了下來......可我隻是想著,薇薇,隻要你能永遠留在我身邊,哪怕隻是看著,我也心滿意足了......”他的嗓音由刺耳的尖銳慢慢轉低,漸至嘶啞,最後噤音難語。

“是我錯了,原來都是我錯了......我錯在不該讓你愛上我,錯在不該在你愛上我之後,還不誠惶誠恐的接受,更錯在傻傻的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可胤禵,你覺得我還回得去嗎?我還能回到他身邊去嗎?愛,什麼是愛?我已不知道什麼叫愛,也不知再該如何愛了。可忻圓,忻圓她是無辜的,因為我們,她被剝奪了本應屬於她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再和她解釋這些......那枚扳指我掛在了忻圓身上,那以後我也從來沒有再見過他——”艾薇眼角慢慢滲出淚水,一顆一顆墜落,無可遮掩,“胤禵,也許對你而言,他們生來就是屬於你的,他們的尊嚴,生命不過是你允許他們暫時保有,你隨時可收回,就象碎了隻花瓶那樣的尋常,無足輕重。可我不行,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你懂嗎?一個人絕逃不開自己,自己犯下的過錯,自己內心的歉疚,自己應該麵對的責任,一樣都不能逃了開去。因為它就像是你的影子,絕對逃避不了。胤禵,我如留下來,我們隻會彼此折磨,彼此傷害,那又何苦?胤禵,世間何人無悲痛,事事如心。從前種種,或痛苦或快樂,我都不想再記起,就當我們從不曾相遇,生也罷,死也罷,你便隨我,我隻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