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長廊裏出現了在宮裏從未出現過的一幕:尊貴的皇四子小心地攙扶著宮女林兒,麵露愧疚,林兒則受之無愧。
“剛才……”不久前還談笑風生的四阿哥此刻竟尷尬的不知如何開口。“剛才主子是為奴婢好才故意不理奴婢的,否則佟主子才不會這麼快就消了氣,更不可能這麼輕易饒過奴婢,”林小米不忍心看四阿哥為難,就替他說道。“林兒,……我就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四阿哥聽到林兒絲毫沒有怨自己,才放下了心中的顧慮。
“很疼吧?”四阿哥看林兒走的跟個老太婆似的,有點心虛的問。“廢話,”林小米盯他一眼,但又想到四阿哥是為自己好,所以又說道,“但比受刑好多了。”看著快到自己小屋了,林小米便推開四阿哥的手,“主子,奴婢回去收拾一下,您自個兒先回房吧。”“好,”四阿哥雖有一瞬間的不滿,但看林兒卻實需要“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便控製住了,可還是又加了一句“你過會兒再來伺候吧。”林小米想快閃上床的身子頓時僵了一下。“這孩子到底懂不懂體貼人啊?!”林小米心中狂喊,但誰叫人家是主子呢!“奴婢遵命,”林小米無奈地回道。
快步走回自己的住處,林小米先是用力地踢踢腿,再換了衣服打了水洗臉,當濕了的毛巾碰到脖子時傳來一絲疼痛,林小米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挨了隆科多“一刀”。照照鏡子,隱約可見一條劃痕,小心地上了藥後,林小米一頭紮進被子,想到幾個鍾頭前自己還處於“綁架狀態”不由感歎道,“回家真好!”
“你把這兒當家嗎?”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林小米趕緊翻身下床。“主子怎麼來了?”四阿哥正站在門口看著林小米,“我等了半天不見你來,還以為你又丟了,就來看看……”四阿哥有點不好意思。“這可不是您來的地方,被佟主子知道了,林兒這條命也不用要了!”林小米忙拉四阿哥出去,探頭看看外麵沒人,林小米鬆了口氣,忙拉了四阿哥出去。
“奴婢還能在自個兒家丟了不成?”林小米覺得四阿哥的說法有點好笑,心血來潮回頭揉了揉四阿哥的臉。四阿哥伸手把林小米的魔爪拉下來握在手裏,“林兒,等我建了府,……那才是家,”說這話時四阿哥心裏暖暖的。“得了主子,奴婢知道自己不配,您就別嘲笑奴婢了,”這才幾歲啊!說著話便走到了四阿哥睡房門口,林小米忙上前挑簾子。“我說的是真的,等我建了府,一定帶你過去,給你個真正的家,”四阿哥見林兒不信,忙解釋。“知道,都知道。主子最疼奴婢,奴婢等著呢!”林小米怕傷到四阿哥的自尊,順口笑著回道。“知道就好,”四阿哥見林兒挑起了簾子,就抬腿進去,林小米盡職地伸手去扶四阿哥。四阿哥一笑,把手放進林小米手心。
“爺吉祥,”盼兒曲膝請安。四阿哥這才發現屋裏有人,“起來吧。”四阿哥隨口說道。“奴婢伺候爺洗漱,”盼兒恭敬地說。
林小米一進來就看到盼兒端著水盆站著,有點意外,更有點心虛——聽小順子的意思,盼兒也是今天自己間接得罪的人。但她不知道盼兒聽到了四阿哥剛才的那番話,此刻在平靜的外表下已是妒火焚心。
林小米有點發愣,可出於奴才的本能,還是想起現在應該幹什麼。“奴婢給主子更衣,”林小米忙走上前去。“讓盼兒來吧,”盼兒本就離四阿哥近,所以也就沒等林兒反應就竟自動手幫四阿哥寬衣。四阿哥也沒說什麼,任盼兒動手,好似自己白天沒罵過盼兒。
林小米訕訕地立在一邊,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看來奴才當久了自然就有了奴性,戒都戒不掉。“我天生的奴才命嗎?難怪老天讓我回來當人丫頭。”林小米在心裏罵自己。可心裏雖這麼想,身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想找活幹。看見被盼兒放在桌子上的水盆,林小米就走了過去。盼兒剛給四阿哥寬衣完畢,一瞥眼看出林兒的企圖,如捍衛領土般搶先一步奪走水盆,小聲說道,“林兒姐歇著吧,讓盼兒來吧。”接著自然地走回去侍侯四阿哥洗漱。當初林小米被四阿哥“體罰”當全職奴才時就接手了一切伺候四阿哥的活兒,那時盼兒不是挺高興的?怎麼今天又要重操這被她稱做“粗使丫頭幹的下等活”?還如此熱情?林小米站著出了會兒神,便有點犯迷糊,竟冒出一句“主子要是沒事了,奴婢就告退了”。這聽似合情合理的一句話卻惹怒了四阿哥,“什麼叫‘沒什麼事’,你難道忘了還要給我守夜?”四阿哥還在對那個“叫隆科多的侍衛”耿耿於懷,急於問個明白,可在房裏左等右等不見林兒回來,這才摁不住性子去找她。本想一回來就問個明白,不料盼兒在此,也就不好意思開口,一心想趕快打發走盼兒,這才沒計較盼兒白天才被自己罵做“笨手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