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人馬很慢地出了北京城,沒了圍觀群眾,大家的精神頭自然集體下降。四位皇子坐在馬上雖很好看,但也是苦不堪言,大腿根都麻了也不敢說什麼。皇上則跟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媳婦坐在龍攆裏,盡情體會出宮的樂趣。
車隊已經走到黃土路上,很顛簸,不一會兒林小米就有了暈車的感覺。反正被盼兒叫醒後再睡也睡不著了,林小米索性把頭伸到窗外透透氣。
探出頭先深呼吸一下。隨後眼珠子一轉,林小米就看見了前頭的皇子們。嬌小的四阿哥騎在馬上,讓林小米差點落淚,那畫麵簡直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真實寫照。大阿哥和太子則挺胸抬頭,也不知是年齡大體力好還是在比試。三阿哥則是誠實地擺出“我很累”的造型,“真是個好孩子”林小米不由地在心裏稱讚他。
“林兒,看什麼呢?”盼兒終究耐不住寂寞,再次發問。林小米一聽到盼兒的聲音就忍不住地皺了皺眉,自己剛才想的東西豈能告訴她?林小米收回腦袋,很掃興地回道:“看看到哪了。”“到哪了?”盼兒此刻很想與人聊天,哪怕內容即枯燥又乏味。“不知道。”林小米一歪脖子轉過頭來,嚇盼兒一跳。“這麼膽小?”林小米嘴上問,可心想她畢竟還小,自己跟她較什麼勁。“怎麼會?”盼兒不承認,臉有些紅,並開始極力尋找話題。隨著“有了”的表情出現,盼兒眼睛一亮,林小米知道她要說八卦了。“昨兒個貴主子叫我過去,親自吩咐我此次隨爺出行,還讓我好好伺候爺,”說到這兒,盼兒得意地看了一眼林兒才接著說,“你猜我聽說了什麼?”
林小米也被佟貴妃私下叫去過,可是卻被佟貴妃含含糊糊地告誡“不要跟皇上的侍衛有不正常的接觸”“要不是看四阿哥的麵子才不讓她跟去給景仁宮抹黑”什麼的,口氣相當不好,說的話也讓她十分搞不明白。現在盼兒竟哪壺不開提哪壺!林小米看了眼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極力忍住想揮上一拳的衝動,又在心中默念三遍“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後重整表情,作出了一個微笑,最後答道:“猜不出來。”盼兒雖討了個沒趣兒,可話頭都拋出去了,已是非說不可了。盼兒一改苦瓜臉,燦爛一笑“我量你也猜不出來!”說完又迅速換上一副神秘表情,“我聽說貴主子悄悄把廚房的人都換了。”林小米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盼兒的臉道:“沒抽筋吧?”盼兒沒理會林小米的手,繼續神秘道:“我還聽說廚房的張嬤嬤一口咬定爺出事那天你進過廚房,然後…… ”說到這兒盼兒突然急刹車住口。“然後怎麼了?你倒是說啊!”林小米興趣已經被勾上來了,“怎麼不說了?”“然後…… 就被爺趕出宮了。”盼兒說的很不情願。“你說至於嗎?”盼兒有些吃味地看了看林小米。“是啊,不就多用了她幾個雞蛋,她至於嗎?”林小米納悶道。一轉眼,隻見盼兒興奮的表情已沒了蹤影,她麵帶幽怨,幽怨中又帶一絲嫉妒,嫉妒中又含一份憤恨,儼然一個怨婦。“妹子,你確定你沒抽?”林小米再次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盼兒的臉。“誰是你妹子?!”盼兒一把扯下林小米的手。
兩人再次話不投機,馬車再次陷入沉默。
馬車一路顛簸。林小米漸漸陷入沉思:一行人浩浩蕩蕩跑到環境惡劣的塞外,就為了陪萬歲爺在“純天然”的環境中打幾隻兔子——當然兔子隻是代表。而且還不是為了口福。你想啊,一個九歲的孩子,也沒補過鈣、鐵、鋅、硒、維生素,沒注射過任何疫苗,一個小天花都能奪走的生命,就著樣被置於強烈的紫外線下,整日騎在馬上奔波、勞累,這讓林小米突然有了想哭的衝動,而那個半大小子一副“我願為一隻兔子獻出生命”的心態,讓林小米有種送兒子奔赴抗日前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