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處有這般多的遊人並不是偶然, 這裏草場厚密低矮,周遭有各色野花翠藤, 遠遠的還有一條玉帶似的淺河形成了一處河灘, 確實是賞心悅目的。今日來踏青的人多, 大多在草場處放風箏、品茗喝酒。在這一處河灘的卻隻有零星幾個,兩人稍稍走遠些,就不能見到幾個人了。
寶茹與他並肩走著——男孩子身姿挺拔高高瘦瘦的, 女孩子穿著高底鞋也隻到他的肩膀,顯得格外嬌小堪憐, 這時候要真有人看見, 倒是會讚一聲‘好般配’。
寶茹卻不知那許多, 隻是仰著頭看著鄭卓的眼睛道:“你還想瞞著我到幾時呢?我家的賬目我是比你還清楚的,又要出去跑商了,準備些貨物的,賬目上看不出麼?至於你去不去的,我有小吉祥這個‘包打聽’,這些都傳開了的事兒又怎會不知。”
寶茹的眼睛最是黑白分明,這時候隻看著他一個便格外動人了。鄭卓被這樣的眼睛看著, 心裏綿綿密密的微甜,原想好的解釋也說不清楚了,隻能道:“原想著要走時再與你說的,你早知了卻要為我擔心。”
寶茹幾乎要被他蠢笑了,這是什麼理由,要不是知道鄭卓是絕不會與她撒謊的,她都要懷疑這是鄭卓瞎說的一個了,他平常可是很聰明的啊。寶茹隻能哭笑不得道:“我總會知曉的啊!等你出門了,難道我家少了個活人我都不知麼?還是你以為說的遲些我能少些擔憂?”
聽到寶茹的話,鄭卓訥訥不能語,寶茹真是全說中了,他就是那般想的,可是聽寶茹這樣說來,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真是很蠢啊——這不是掩耳盜鈴麼!
寶茹見他的樣子還有什麼不知的,明白自己已經猜中了八。九分,歎了一口氣——莫不是談戀愛也會讓人變傻?那她自己在平日有沒有犯傻,肯定有的,小吉祥一定還在背後笑她來著,一想到此處寶茹就覺得好抓狂啊!
剛剛的雜念隻是一瞬間,寶茹很快又把心思放回了麵前的鄭卓身上,問他:“你們已經確定了哪一日走麼?你的準備如何了?出門在外可不方便,老話還說‘在家千般好,出門萬事難’呢!許多物件可別嫌麻煩就不帶了,在路上你才知能省多少事!”
鄭卓見寶茹小小的人兒,也從來沒出過門的,居然像個主婦似的,與他操心這個,擔憂那個,還叮囑他在外的處世之道。他本就因為寶茹而軟化的心,這時候越發柔軟了,對著她,他竟連大聲說話都做不到了。
他隻能小聲與她道:“別擔憂,我是出過門的,你別忘了,我也是坐船從泉州來湖州的。”
寶茹這才想起來這一回隻怕是人家回老家才是,人家恐怕很清楚要如何準備,隻是知道是一回事,她心裏依舊不放心,總覺得男孩子收拾行李什麼的肯定粗糙,這些她以前都是見識過的,這時候她倒是忘了她無數次驚訝過鄭卓細心得不像個男孩子。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要不然我讓小吉祥去你那兒與你收拾吧!她是最細心的一個,交與她一定是妥妥當當的。”
其實她私心當然是想自己去的,但是她若是去了,這兩年的‘秘密戀情’可就瞞不住了,隻能退而求其次,讓她最信任的小吉祥替她去。
鄭卓知道她的心意,隻是搖了搖頭道:“算了吧,小吉祥是你的丫鬟,你不是最怕惹人眼麼?而且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定會打理好一應事物的。”
寶茹見他都這般說了,想了想也確實是自己多操心了——方才還說談戀愛‘犯傻’,這可不就是一個明證。隻是又想起他還沒回答自己最初的問題,遇上問道:“你還沒回我呢!你們什麼時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