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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茹聽姚太太這般說,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心知隻怕周媺這回遇上不好的事了。要知道白日裏周媺還是沒事人一般,就她所了解的,周媺絕不可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那麼白日周媺都不知的事,晚間姚太太就知了,隻能說這不是她們平日聊的一些雞毛蒜皮,不然哪裏能傳的這樣飛快。

隻聽姚太太道:“真是不成體統,那張家哥兒也忒輕狂了!媺姐兒還有兩三年進門呢,這便有了身邊人,雖說是個外室,但卻打算就抬進張家,這是什麼道理?打周家的臉麼!”

寶茹聽後已經不是震驚那樣簡單了,那張家哥兒名叫張敬,他家就是寶茹家常去的‘麗春祥’布莊的東家之一——這是他家與別人家合夥經營的,不過他家占了大頭。因隻有他一個兒子,所以家裏的家業都是他一個的,不然也沒法子和周家結親——畢竟這世上講究‘低門娶婦,高門嫁女’。論起門第,張家還不如周家呢!隻不過看他家人口簡單,又沒得兄弟來分薄家產,雖說門第不高,但卻是有實惠的,周媺的父親周掌櫃這才應下了這門婚事。

因此張家是很看重周媺的,逢年過節按禮節送的禮物總是加厚的,寶茹雖沒見過張敬,但這些事情倒是偶爾聽周媺提過幾句——反正周媺對這個未婚夫的感覺就是不熱絡,但是也不至於討厭,隻打算將來相敬如賓地過日子就是了。

可是這般看重周媺的張家卻做出這樣的混事——還是說這隻是那張敬的打算。這倒是很有可能,少年人倒是最容易被‘真愛’衝昏了頭腦。

寶茹心裏存了疑問,但卻不等寶茹發問,姚太太便接著道:“其實這張老爺張太太也是明白事理的人,他們如何肯叫兒子抬個外室進門,真這般做了,張家如何做人呢?別人家的女兒還未進門就給兒子抬進門一個外室,這哪裏是結親,分明是結仇!隻是不知那張家哥兒是如何失心瘋了,偏偏是鐵了心了要這般。家裏張老爺又打又罰的,要不是隻他一棵獨苗隻怕下手更狠!就是這般那張家哥兒也不肯把原來的話吞下去,唉!為了個野女子和家裏這般,這哪裏是兒子,分明是討債鬼!”

寶茹再不能說一句話,姚太太的這些話已經讓她知道足夠多的事了。到了晚間睡覺她還翻來覆去,隻想著這事——她實在不知這事會走向怎樣的發展。她自然覺得這時候周家去退親最好,這樣的男兒,還未成親就這般了,別說想著如何人品忠貞了,隻說規矩都是不好的。

而‘規矩’是許多婦人最後保護自己的手段了,因為有著不能‘寵妾滅妻’的規矩,所以丈夫就再寵愛小妾也須給正妻留下顏麵,正妻依舊是後宅裏最有權利的那一個。但是若連‘規矩’都不守的男子,誰知將來能無法無天到什麼地步!

但是是否退親自然不是寶茹想想就能行的,寶茹估摸著若是張家真把那外室抬進門了,隻怕退親的事就有七八分了,畢竟這可是打臉,周家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再加上周掌櫃秉性剛強,處事果斷,對付這樣的事絕不會拖泥帶水。所以寶茹才這般預計。

可是若張家最終沒把那外室抬進門那事情可就說不準了,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所謂‘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大家就隻當那張敬是一時糊塗罷了,還是個好男兒,這點子風波就隻是風波,最終不是還是風平浪靜麼,一直歪纏做什麼,人家隻怕還要說周家得理不饒人喱!

寶茹正是想了這許多,到了第二日上學還是滿腹心事。隻是滿腹心事的可不隻她一個,玉樓的眼下都是青黛色,自然昨日也是沒好眠的,至於其他人亦是麵色不虞。也不再拿寶茹的事兒取笑了,反而有些相顧無言的樣子,大家這時候都默契地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說她們這樣的人家宅院裏真是沒什麼秘密。大家在一處上學,自然各家不會離的太遠,這樣的消息自然得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