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茹一家人到家是就遇到了這個場麵——巷子口停了幾輛大車,車上許多箱籠、桌、凳、家夥。四五個車夫腳夫正在肩扛手拿往姚家斜對麵的屋子裏搬,這正是唐家的那一處出租的屋子。
這幾輛大車並沒有橫著停靠,所以倒不算把巷子口堵了,姚家的馬車應該是進得來的。隻是這時候好些巷子裏的人家出來看熱鬧,倒是攔住了姚家的馬車。
寶茹並不在意,這時候娛樂活動不多,周遭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誰家都曉得,誰家也都要議論。巷子裏搬來了新人家自然是是個新鮮事,大家出來看看有什麼的。至於堵著的人,都是街坊鄰裏,見著姚家的馬車要進來自然會讓一讓。
但是寶茹不知道,這麼多人出來看熱鬧可不是為了看看新鮮。她家馬車順利回家,第二日早間就有巷子裏張家太太上門拜訪,她是個與姚太太相交的,這會兒閑來無事拜訪,就是為了說明些閑話——很快就說到了新搬來的人家。
張太太神神秘秘道:“你道這事兒古怪不古怪!昨日搬來,沒得個主事的男兒,隻有一個小婦人是做主的,另一個病歪歪的老婦人,說是這小婦人的親娘。餘者就是一個小丫鬟、一個胖婦人、一個老婆子,這三個上下打理伺候。”
姚太太有些不解道:“這有什麼?這種事兒也不新鮮,或者是人家被休回了家——正因如此才名聲上過不去,搬出了原來住處。又或者是死了丈夫,沒得著落,來了咱們這兒。”
張太太卻是不信,道:“你道如此,我卻不信。先不說她穿的不是個守孝的樣兒,隻說這寡婦、棄婦的,總歸曾經有個夫主,難道有什麼不好說的?就是真被休棄過,如今也沒人死扒著這個了。偏偏她是百般避諱,之前有人相問是誰家的,她也說不出來。”
姚太太這才知道張太太的意思,也放低了聲音道:“你是說這個小婦人不是規矩人家,是個養在外頭的?”
姚太太還做了個手勢說明——所謂養在外頭的,不用明說,自然指的是某些大戶人家的外室。
張太太趕緊點頭道:“就是就是!不然還有什麼別的緣故?那小婦人隻二十歲上下,生的十分齊整。一個女流在外行動,卻不肯說是哪家的,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別的說法?”
姚太太支支吾吾,雖則大家平常也會說些街坊鄰裏的閑話,但是這樣不好聽的卻沒有過,她有些避諱,隻得含混道:“這也不定,說不得人家有什麼難言的苦衷不能自報家門,也不好就這樣早早就說人家如何,這可不是小事——你也先不要多說。壞了人家名聲,心裏也難安呢!”
姚太太雖然是好心,張太太也不是刻薄人,此後幾日先沒和人說過這事兒了,但七八日後這事情卻得到到了公認。
這段時間內,姚家被兩件大事絆住了手腳,一個是買下魏家大宅,最後又是講價,算上牙行抽成、稅金,總共一千二百兩銀子到手了這房子。另一個就是姚家的貨船回了湖州,各種出貨算賬的事兒。因為這兩件事兒,姚家上下忙忙碌碌,並不曉得紙劄巷子新搬來的人家已經被各家議論了。
寶茹也不知這事兒,她正籌劃著自己的生意不說,就說鄭卓回來就是一件大事兒,有時間她和他約會,哪來的閑工夫說那些閑話——她甚至都沒見過那家人家。
那家人家引得大家都來說,一個原因就是安頓下來後就不見他家的人出來,就是因為家裏沒得男子主事,總歸給街坊鄰裏下個拜帖,算是自己新來此地認識一下還是應該的吧!偏偏她家這也沒做。終日緊閉大門,隻偶爾那婆子出門采買些菜蔬糧米之類,其餘時候不見她家有人露麵——這可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