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太卻一點也不生氣——寶茹的那些小技巧能瞞過喬三奶奶,但是卻逃不過人精似的陸太太。不過陸太太不僅沒有因為寶茹的‘心機’而心生厭惡,反而露出格外讚賞的神色。
她們這些人的交際本就是應該這樣開場,難不成誰一開始就被大家捧著——除非你有頂級的出身。不過那樣的人,就應該尋求更高的門第間的交往了。自然大家不會高看你,那你自己還不機靈一些,有眼色一些,反而端著架子,那麼最後發現你在所有人中可有可無那也怪不得別人了。
陸太太和寶茹進了女眷所在的內院,這時候已經很有一些太太奶奶到了,或者幾位圍坐在一起,說些閑話。陸太太引著寶茹往自己熟悉的幾位太太間去,給互相介紹了一番。陸太太倒是好人緣,有了她的麵子寶茹沒得一點冷遇,大家都是帶笑與她說話。
有了這樣的好條件,寶茹自然不會浪費,在幾位太太中說話。雖然謹守著新人的‘本分’並不多說,顯得出位。但是每當說話一定格外合適,聽得人舒服又妥帖。雖然不至於到人見人愛,一見如故的地步。但是也得了一個‘知情識趣、聰明伶俐’的印象。
不說寶茹如何用心,隻說這時候主家喬大奶奶等到親戚眾姊妹,請堂客到齊了,總算安排人接著待客——先在卷棚擺茶,然後大廳上列席。各人按著預先安排的位子坐了。席間又叫了四個唱的彈唱,聲音清越不俗,自然都是拿七兩三錢銀子的一等角兒。
寶茹聽的好,倒是覺得名副其實,隻有那一回選桃仙娘娘時聽各地名妓歌曲才可超過。旁邊的喬三奶奶看她真有些喜歡,便抿了一口黃酒道:“寶姐兒可是喜歡?這是我家常叫的幾個姐兒,家裏爺們在外應酬也是她們作陪,算得上是姐兒裏頭難得規矩的了。寶姐兒若是真喜歡,我讓她們來給你磕一回頭,回頭寶姐兒若是想聽了隻管去請就是了。”
寶茹連忙擺手,道:“可是別了,我家平常除了爹娘就隻我和我家安哥兒兩個,若是常常叫了唱的進來也太不像了。雖說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為著清淨算了吧!”
坐的近的一位太太聽到了,道:“可不是,若是家裏男子漢不在家咱們可不得事事小心,雖說一些人也不過是嚼嚼舌根子,但是流言傷人!”
喬三奶奶聽了笑著道:“可別這麼說!寶姐兒和你,寶姐兒就不說了,你家是什麼境況,誰不知你夫主如何愛重你?屋子裏除了你連個房裏人都沒有,對你哪一樣不依著?就這樣,你們兩個還說著不如意,這可叫別人如何活?”
三人笑了一回,同桌的陸太太最後道:“其實這些唱的不請也好,若不是家裏爺們為著撐臉麵每回要請,我是決計不會讓她們進家門的——就是再本分的,也不過是不在你眼前作怪而已,其實是一樣教壞爺們的。一個個妖精似的,能不見就不見罷!”
在座的都是一幫正室的太太奶奶,在這個到處是小三小四小五,並且合法的時代,這種話題從來是最有共鳴的,一個個平常端莊的夫人,這時候不管有過什麼過節,倒是都同仇敵愾起來。
寶茹這時候倒是不發一言了,實際上她也說不上什麼話了——這時候都是在說如今最當紅的姐兒有誰,誰家男子漢為了她們給家裏正頭娘子沒臉了。再不然就是誰說到手下服侍的小丫鬟裏又出了個小狐狸精,被老公要到書房裏收拾筆墨去了。呸!收拾筆墨,這能唬住誰?這不就是那紅袖添香麼!
寶茹這時候把這些當作新聞來聽,實在有意思的很。這大概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吧,寶茹當然痛恨古代男女婚姻上的這些事情。但是當這些事情並不是以一個悲涼故事呈現,而是當事人自己都是漫不經心而略帶憤憤不平的方式說出,寶茹很難苦大仇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