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絨驚呆了,慌忙回頭,看到身後的人時,張了張嘴,竟是發不出一個音。她轉過身,一動不動地盯著林雋,他也是一副láng狽不堪的模樣,衣服早就麵目全非,右手的繃帶被掙斷了,無力地垂著。她胸中一窒,抬了三次手,才敢摸一摸他的手臂,然後是肩膀,再是胸口,最後,手停留在他臉頰旁,很輕很輕地碰了下。
溫絨這時候的表qíng非常古怪,像是哭又像是笑,大口大口喘氣,整張臉皺在一起,醜巴巴的。
“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仰起頭,不答反問:“你沒事?”
“嗯,我沒事。”他臉上平靜出人意料,然而,他的眼底波濤洶湧。
溫絨像是才接受這奇跡般的現實,用力吸了口氣,踮起腳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臉上滾燙的液體貼著他側頸慢慢滑落。
“大叔……”
林雋收攏手臂,將她箍在懷裏:“我在,放心,你不是說我是禽shòu麼,禍害遺千年,我沒那麼容易死掉。”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哭得越發稀裏嘩啦。
“絨絨?”他試探地叫了一聲。
“嗯……”她用濃濃的鼻音應道。
“不生我氣了,好嗎?”
“嗯……”
“你隻是說不想原諒我,沒說不會原諒我,對吧。”
“嗯……”
原諒這個詞的分量重到超乎我們的想象,它需要勇氣將痛苦放逐,需要決心麵對未來輕裝上陣。那是因為,有一個分量更重的理由值得原諒,譬如,qíng根已種,野火燒不盡,風chuī又生。
而她的這一聲應答讓他欣喜若狂,甚至超越了劫後餘生的喜悅,胸口被填得滿滿的,隻恨這一刻能長久點再長久點。
當他們倆出現在大家麵前時,所有人都高興瘋了,村長直接一屁股癱軟在地上,老淚縱橫,一行人你拖著我,我攙著你,筋疲力盡地帶著孩子們回到村裏,村民們哭喊著跑過來,抱著自己的親人謝天謝地。
林雋一到村裏,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被人抬進了屋裏。溫絨一直呆在他身旁,檢查了他的傷勢,他的右手舊傷處再度錯位,估計是在水裏掙紮時傷到的,還有幾處外傷,有深有淺,她做了一些簡單的包紮處理,但這是遠遠不夠的,這個樣子必須要送到大醫院去治療。
村長忍不住說:“林老師真是福大命大,好人有好報啊。”
原來當時林雋被水衝到一塊巨石處,他拚死用手抱住了那塊石頭,好不容易才翻身上岸,上岸後便是jīng疲力竭,躺在石坡後半天沒緩過勁來,直到聽到溫絨的叫喊聲。
林雋麵色蒼白,他虛弱地睜開眼,費力笑了笑:“我怎麼舍得死,我還沒娶老婆。”
說完,看向溫絨,溫小絨一直低著頭,努力擺弄著繃帶,其他人見狀,相互遞了眼色,一個個退出去。
隻剩兩人的房間,氣氛略微尷尬,兩個人都把呼吸放得很輕,林雋躺在g上,目光沒從溫絨臉上移開過,溫絨把頭低得不能再低,她一想到剛才在河岸邊自己激動得雨中淩亂的模樣就羞惱得想死,於是糾結得不願去看林雋。
這時,林雋放在外側的左手忽然動了下,輕輕扣住溫絨正在給他包紮的手,溫小絨一驚,本能地縮了縮手,片刻後又放鬆下來。
林雋皺著眉,問道:“你這裏怎麼有這麼大一條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