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重新睜開雙眼,夜色如水,清冷的月光透過木窗,灑在床沿,如同給這個房間罩上了一層神秘的薄紗。
定了定神,天門穴上的疼痛還未消去,三叔和蘇陌似乎睡得更沉了,呼吸平靜。“唉——”我輕歎一聲,披上衣裳,悄悄地走出了門。
外麵的空氣有些清寒,如霜月華鋪灑於地,萬籟俱寂,隻有秋風呼嘯而過。我在客棧外轉了一圈,心頭還是一片混亂,卻見這客棧之後,竟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心道正煩悶,不如進這林子漫步一會兒。
林子中有些陰森,冷月透過茂密的枝杈,在地上投下細小光斑,空中似乎散布著一團團青黑色的瘴氣,一股潮濕悶熱之感襲上心頭。我心頭一顫,正欲離開這古怪的樹林,卻有聲音從林子深處傳來。
似乎有人從林子的另一端進入,幾個詭異的聲音和一個蒼老雄渾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距離過遠的緣故,模模糊糊聽不真切,未幾,打鬥聲開始響起,數道藍光和一道金光在林子深處相互劃刺,不時傳來幾聲打鬥聲。
我心頭一緊,欲要退出林子,但心頭卻有一種想上前一探究竟的欲望。幾番糾結,最終還是欲望戰勝了理智,我偷偷地潛入樹林深處,在離那幾個人不遠處的一叢灌木後躲了起來,悄悄窺視。
透過濃重的夜色,隻見不遠處林子中那片空地上,一個穿著袈裟的老和尚正和幾個黑衣人在鬥法。這老和尚長須盡白,額上溝壑縱橫,但卻雙目矍鑠,身上紫裟隱爍奇光,遠遠看去頗有佛門之氣。而那幾個黑衣人則動作迅捷如電,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時隱時現,似乎與這黑夜融為一體。
“大膽魔徒,百年未現,今日卻敢如此猖狂,竟敢偷我門中的彌天珠,今日就讓老僧替天行道,將爾等打入十八層地獄!”老和尚一手揮動禪杖,另一隻手卻端於胸前,沉聲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哈哈哈,苦行和尚,常言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今日卻狗屁連天,真是笑死我也!哈哈哈!”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縱聲大笑道,手中突然祭出一個藍色光球,似乎帶著一股幽寒,這光球僅在他手中停了片刻,便被驟然放出,風馳電掣般向那叫苦行的紫裟和尚射去。
那和尚祭出一根紫色禪杖,讓禪杖懸於半空,向那藍色光球橫格而去,自己卻向後縱身躍出數丈。禪杖和藍色光球在空中相遇,隻聽“轟”的一聲巨響,那禪杖被震出一二餘杖,斜斜地橫在半空,搖搖欲墜,而那光球也已碎裂開去,化作無數藍色粉塵。
“收!”那苦行和尚大喝一聲,聲如巨洪,紫袖一揮,禪杖便回到他手上,原本微弱的紫光,突然又重新亮起來。
而那黑衣人,在藍色光球碎裂的那一刹那,竟如同受到重擊一般,往後退了數丈,“嘩”地吐出一口血來。另外幾個黑衣人見狀,同時祭起光球,一瞬間,藍、紅、綠三個光球從不同角度向那苦行和尚破空襲去。
霎時,這片空地被三色魔光照亮,竟如同白晝一般。而一旁另一個黑衣人,則操起一把形狀奇特的古箏,在光球襲向苦行和尚的同時,弦音響起,音波裂空般鋪天蓋地洶湧而出,似乎要將這整個空間都摧毀。在三色魔光的耀照下,那虛無的音波竟幻化成無數血絲般的紅線,在林子中間的空地上織成一道詭異至極的陣法。
魔音如荼,徹骨之寒襲遍全身,尖銳的破空之音讓我瞬間失聰。難以言狀的恐懼攫緊心頭,我欲發足狂奔,卻發現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再看那苦行和尚,竟被困在那古怪的陣法中,三色魔球向他強襲而去。隻見他臉色驟變,驚呼了一聲,但我卻聽不見任何聲音,隻有曠世般的死寂和沉默。
眼見那三色魔球就要破襲在那苦行和尚身上,那和尚突然放棄逃遁,祭起禪杖,默念咒語,突然狂風大作,那泛著紫意的袈裟竟瞬間膨脹數倍,將他包裹起來,似在周身之外開啟了一個巨大的禪界。看來這苦行和尚自忖逃不出這沉默亡陣,欲要在這陣法內做一場困獸之鬥!
令人炫目的三色魔光之中,那禪杖紫意怒盛,無數紫花從這紫意中衍生出來,紫意純澈,有著一種梵佛般的聖潔之氣。那三色魔球光芒擴散,幻化成無數張巨口。就在紫花和魔光巨口相抗之時,三色魔球和那禪杖猝然相撞,耀眼的魔球潰散成無數碎片,而那禪意雋永的禪杖,竟也被擊得斷成三截!
那苦行和尚突然仰天長嘯,表情極度痛苦,原本白色的長須瞬間變成紫色,那紫色袈裟迸裂開去,變成無數碎片。隻見他伸出緊緊攥起的左拳,原本枯瘦的左臂驟然膨脹,如同神臂。而那左拳,竟迸發出徹天撼地的金色光芒。
苦行和尚淩空拔起,再俯身急速衝下,巨大無比的左拳瞬間打在地麵那布滿血絲的陣法上,無數金光從這隻拳頭裏洶湧而出,無盡氣流從這隻拳頭裏傾瀉而出,強大的氣波向四麵八方狂怒地擴散開來。原本布滿血絲的陣法瞬間熄滅,如同一堆灰燼。
尖銳的裂帛之聲重又響起,還有便是那氣吞蒼穹的撼地之音。一個巨大的火坑出現在空地之中,“嗷——”一聲淒厲慘叫,那個施出陣法的黑衣人在地上一陣痙攣,突然湮滅成無數粉塵,已是灰飛煙滅。
我躲在離空地十餘丈外的灌木叢後,卻依舊感覺到臉頰上有一股烈焰燒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