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1 / 2)

她不停哀求,雙目中淚如泉湧,再一次竭盡全力去打動苻長卿:“苻郎何苦置我於死地?就算我離開……她也不會回來,還是看著我成為一具屍體你才能解恨嗎?苻郎,你是不是一定要我三百年的磨難成為一個錯誤?我對你的情為什麼你從來都不願放在眼裏,苻郎……今天你若一定要取我性命,我也沒有怨尤,隻是你今後能否將我記在心裏?記得這世上曾有一個我,在黑暗裏盼了你三百年……我對你的情,真的從來沒有輸給她,沒有輸給過她……”

她淒楚地凝視著麵前這冷酷的男人,浸在淚水中的眼珠一瞬不瞬,最後連珠般的話被痛苦的呻吟打斷,又在嘶啞的喘息中斷斷續續。苻長卿在她蠱惑人心的話語與逼視下巋然不動,然而漸漸地他的眉頭越蹙越深,汗水也順著額頭潸潸滑下——要抗拒杜淑無休無止的哀求實在太難,尤其在他口不能言的情況下,連一句反駁都成了奢望。

泣不成聲的杜淑令苻長卿忍無可忍,最後他霍然起身衝到杜淑麵前,拿起之前蒙她眼睛的布條狠狠勒住她的嘴,又從懷中取出柳鬼贈的道符貼上她的額頭。

“啊——”充滿靈力的道符使杜淑一瞬間再次劇烈地掙紮起來,此時她貼身的夏衣黏在被汗浸透的慘白肌膚上,令她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炭火將她足底的鐵簽燒紅,她的雙腳在抽搐中皮開肉綻,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味逐漸充斥了窒悶的刑房。

麵對這慘不忍睹的酷刑,苻長卿始終挺直了腰身站著,墨黑色的雙眼盯住受刑的杜淑,目光中泛出的狠厲似乎又將他帶回過去——昔日他在做刺史時,曾對流竄在豫州各郡行凶劫掠的重刑犯施用過炮烙之刑,那時刑房裏的慘狀,至今想來仍令人不寒而栗。而如今,他卻對……兩行清淚遽然從苻長卿的眼中滑下,然而他被淚水淬洗過的墨黑色瞳仁卻更加堅毅,發出狠厲而冰冷的寒光。

今次誠如那柳鬼所言,救出安眉的方法太過狠毒,心慈手軟的人反倒用不得,因此注定能夠救出安眉的人,非他苻長卿不可!——不狠,就不是他苻長卿。

刑室裏幽暗恐怖的氣氛令人窒息,苻長卿任由眼淚湧出眼眶,隻一徑高傲地抬著下巴,靜靜等待著杜淑的魂魄抽離安眉的身體。杜淑被緊緊勒住的唇齒無法再吐清一個字,然而她在數聲嘶啞的呻吟之後,竟驀然發出了一聲長歎:“苻郎……”

那聲音穿透她慘白的皮膚,竟像是隱隱從腹腔中發出來似的,驚得苻長卿猝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瞪視著杜淑。

“苻郎,你何苦這樣對我,可憐可憐我……”杜淑的雙眼在鮮紅的符紙下直直望著苻長卿,直到最後一刻仍試圖喚起他一星半點的垂憐,淚盈盈的眼底盛滿了哀色,“苻郎……你有沒有試過在黑暗中掙紮三百年?有沒有嚐過那種為一絲希望就可以九死不悔的絕望?如果有,你就能明白我孤注一擲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