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媽媽給盛紘上了條熱巾子,淨麵上茶之後,盛老太太才接著說:“且不說天理人q&iag,你也不想想,你現如今剛而立之年,仕途不說一帆風順,卻也無甚波折,當初與你一道中進士的幾位裏有幾個與你一般平順的,有多少人還在gān巴巴的苦熬,眼紅你的,等著挑你的錯處的,那可不是沒有。且衛姨娘又不是我家買來的丫鬟,她也是正經的好人家出身,原本在江南也是耕讀傳家的,她原是要做人家正房太太的,若不是家中遭了難,就是再窮也不肯為妾的,現如今她進門還不過五年就慘死,要是有心人拿此事作伐,攛掇著她娘家鬧事,參你個治家不力枉顧人命,你還能順順當當的升遷麼?”

盛紘心頭一驚,滿頭大汗:“幸虧老太太明白,及時穩住了衛家人,兒子才無後顧之憂。”

“那衛家人也是個厚道的,知道了衛姨娘的死訊也沒怎麼鬧騰,隻想要回衛姨娘的屍首自己安葬,我自是不肯。衛家人連我多給的銀子都不肯要,隻說他們沒臉拿女兒的賣命錢,隻求我多多照拂明丫頭便感激不盡了,那一家淒惶,我瞧著也心酸。”

盛老太太掏出手絹來拭了拭眼角,房媽媽親自從外麵端著茶壺來續水,給兩個潤瓷浮紋茶碗裏都添上水,細心的蓋上茶碗蓋,也跟著歎氣道:“衛姨娘是個厚道人,她養出來的姑娘也可憐,自打她姨娘沒了,她就連著燒了兩天,燒的糊裏糊塗的,醒過來這些天就一直癡癡傻傻的,連整話都沒說過一句,那日我奉了老太太的命去瞧她,隻看見外麵婆子丫鬟嬉笑打鬧,屋裏竟沒半個人伺候,我一進去就看見姑娘她竟自己下chu&aag倒水喝!不過四五歲大的孩子,連桌子都夠不著的小人兒,爬在小杌子上踮著腳捧著茶碗喝水,真真可憐見的!”房媽媽也抹起眼淚來了。

盛紘想起衛姨娘往日的柔q&iag良善,心中大痛,慚色道:“我本想把她送到太太那裏去,可這幾天如丫頭也病了,太太那裏也是一團忙亂,打量著過幾天,太太得閑了再送去的。”

盛老太太順勻了氣,緩緩的說:“得什麼閑,明丫頭是要她抱著還是要她背著,家裏丫鬟婆子要多少有多少,凡事吩咐下去自有人去做,不過略費些心思罷了,她推三阻四的不肯養明丫頭,怕是在拿喬吧。”

盛紘拘謹的又站起來,不敢回聲,盛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聲音帶著些許冷意:“你不敢說她,也說不著她,無非是自己立身不正,被她句句搶白罷了。當初你自己先壞了規矩,把個姨娘寵的沒大沒小,竟跟正房太太一般排場做派,太太說了些什麼我也想的到——怎麼?沒事兒的時候,都是姨娘自己帶孩子養,死了親娘倒想起她這個掛名的嫡母了?這也怨不得太太惱了。以前的事,我全都不管,隻問你兩句話,你老實答來。”

盛紘忙道:“母親請講,莫說兩句話,就是千句萬句,無有不答的。”

“第一,衛姨娘這一屍兩命,你是打算囫圇過去算了呢?還是要拿人抵命?”盛老太太目光緊緊盯著盛紘。

“自是要細細算計,家中有這等yīn毒之人豈能輕饒,她今天能害衛姨娘和我足了月的骨ròu,明日就能朝其他人下手,我盛家門裏豈能容這種人!”盛紘咬牙答到。

盛老太太麵色微霽,緩了一緩,接著問:“好,第二,現今家中這樣沒大沒小嫡庶不分的q&iag形,你打算怎麼樣?”

盛紘長吸一口氣:“母親明鑒,我回來看見衛姨娘一身都是血的屍首,還有那活活悶死在母腹中的孩子,心中已是悔恨難當,下人們敢如此張狂,不過是沒有嚴厲的規矩約束著,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切的根子自然是出在上頭,我已下定決心,必得整肅門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