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臉色又yīn轉多雲。

老太太卻依舊皺著眉頭,緩緩道:“便是如此,畢竟有個疙瘩在,到底那是庶長子。”她轉頭與王氏道,“這門婚事你要好好想想,寧遠侯府的門第本就高,何況如今顧將軍這般聲勢,端的是顯赫富貴,然而如丫頭卻是你身上掉下來的,過日子可不能光瞧著外邊,裏子才要緊;弄的不好,咱們家要落個‘不恤女兒,貪慕富貴’的名聲,選女婿還是人品要緊。”

明蘭低頭不語,她上輩子聽過一句話,好像是‘無所謂忠貞,不過是受到的誘惑不夠’,老太太似乎是這句話的忠實擁護者,她並不認為賀弘文好的天上有地上無,隻不過一個埋頭在藥材醫典裏的大夫總比一個動不動就要觥籌jiāo錯的高官顯貴牢靠些。

王氏神q&iag糾結,揪著一塊帕子使勁兒扭扯著,顯是又猶豫起來。

華蘭見老太太似是不願意,王氏又有動搖的跡象,心裏有些著急,忙嗔笑道:“哎喲,你們不相信旁人,難道還不相信自家姑爺嗎?我那婆婆聽聞這消息時,又捶胸頓足的悔了一番,不過我小姑子是沒法子變動了,是以她就叫文紹把秀梅表妹提給顧二郎,叫我公公知道了,好一頓痛罵,嗬嗬嗬,虧她想得出!別說章姨父已故去,就是尚健在,也不過才五品清職。文紹思量了許久,說顧二郎雖荒唐過一陣子,卻到底làng子回頭了,其人品還是可堪婚配的,不信到時候娘自己瞧瞧,人家真是一番誠意,話說的也是斬釘截鐵。再說了,若他好端端的,哪還輪的上咱家?那些顧惜名聲的權貴大家不願冒險,而上趕著要結親的,都是些攀附勢力的小人,顧二郎又不願顧家太夫人說的親事,這才托到你女婿那兒去的。”

華蘭口才極好,語音抑揚頓挫,一句句說的入q&iag入理,正當她口沫橫飛之時,冷不防瞥見一旁的明蘭一臉不解,就隨口問了句怎麼了。

明蘭瞧了瞧老太太的臉色,小小聲道:“不是說鰥夫再娶都得將就麼,怎麼顧……將軍這般搶手?做人後媽可不容易,還有,繼室在原配的牌位前執的不是妾禮嗎?”看看賈珍的續弦尤夫人,賈赦的續弦刑夫人,那可過的都不怎麼樣,連有資曆的體麵下人都似乎不把她們放在眼裏。

華蘭好不容易把王氏說動了,見明蘭又來搗亂,她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道:“小丫頭知道什麼?!鰥夫也分三六九等,那種七老八十,前頭已有嫡子的鰥夫自然娶不到什麼好的;可像顧二郎這般,年輕英武,又無嫡子,如妹妹嫁過去隻消生下兒子,那便與原配一般無二,還有誰來說什麼不成?!”說著,華蘭還伸手指去戳明蘭的腦門,明蘭縮脖子不說話了,她好歹算是替如蘭爭取過了。

華蘭又勸了好些話,越到後來,王氏越發傾向於結這門親,隻道要和盛紘商量一下,又說了回子話,華蘭便要告辭,王氏起身要送女兒出門,母女倆肩並肩挨著,一路走一路說話,明蘭被留在了壽安堂門口,直瞧著王氏和華蘭的人影不見了,才掉頭回老太太處。

說了這許久的話,老太太早乏了,靠在炕頭微闔著眼睛歇息,明蘭輕手輕腳的過去,拿了條輕軟的絨被給老太太捂上,誰知老太太忽然睜開眼睛,明蘭被嚇了一跳。

“你……如丫頭那裏,你還是多勸著些罷。”老太太緩緩道。

明蘭微驚,歪著腦袋坐到老太太身邊:“這婚事已定了嗎?不是說要等到闈開榜,從那起子年輕才俊中給如姐姐挑個女婿嗎?”

老太太把手中的暖爐塞到明蘭手中,拿自己的手捂著明蘭的小手,嘴角似有一絲譏諷:“高門嫁女是她一輩子的想頭,若沒有墨丫頭那檔子事兒還好說,如今天降一位門第更高更有前程的姑爺,你太太如何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