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橘托著小盤將紅包送了過去,蓉姐兒呆呆的接過。

“先生們都說你學的好,又肯下苦功夫,進益極大。”嫡母眉眼慈善,輕聲細語,“我和你父親聽了,都十分歡喜。待開了年,還要這般才是。”

蓉姐兒低著頭,她心裏又驕傲又感動,卻說不出什麼來。她始終學不會跟嫡母撒嬌賣乖,尤其是父親也在場。

顧廷燁看了看她,忽道:“你要做姐姐了。”蓉姐兒驚得抬頭,卻聽父親威嚴的聲音,“後頭的弟弟妹妹們都瞧著你,你要帶個好頭。”

蓉姐兒的心頭似忽被洪水衝開的閘門,一片清靈。她恭敬的福下身子,穩穩的行了個禮,姿態端莊溫雅。她抬頭正視上首,朗聲道:“謝父親教誨,母親關懷,女兒,謹記了。”

明蘭心下欣慰,暗道這學費jiāo得值,回頭待開學後,定要備上一份厚厚的年禮。

一旁的顧廷燁卻定定的瞧她。

去年正月,明蘭還團團轉地四處給長輩兄嫂們拜年,那時,沒人拜她,今年恰恰倒了個個,她窩在家裏養胎,連娘家的拜年都叫盛老太太給免了,隻教顧廷燁去了趟,吃了頓酒回來。其餘的,她哪兒都不用去,而如今顧廷燁勢頭正好,給她拜年的人卻流水不斷。

先是族裏的親戚,隔遠的就算了,沒得引來許多打秋風的,但四五兩房卻是嫡親叔父,顧廷燁絲毫沒有抵抗地的備下了厚薄適中的年禮去拜年,也不知他對著那兩個冤家叔父說了什麼,居然心q&iag很好的回來。

明蘭好生稀奇,便尋了人來問,幾家分開不久,各自的下人都很熟稔,趁著顧廷燁在裏頭拜年的功夫,底下人打聽了不少兩府的q&iag形。

隨著去四老太爺府的顧順道:“……舊日炳二爺欠下的債,人家尋上門來,嚷嚷著不還便要打要殺,四老太爺氣得病了,便要把家裏頭都托付給煊大爺,劉姨娘和炳二太太不肯,哭著鬧著,咱們去的時候那兒正亂呢,過了許久才有口熱茶。”

隨去五老太爺府的顧全叫小桃塞了一滿懷的果子點心,笑出兩顆小虎牙,小家夥說的更是麻利:“如今那兒由狄二太太掌家,五老太爺嚴令二太太要仔細秉公,任誰也不許胡來。二太太倒是個明白的,便不讓煬大爺隨意支銀子。可五老太太卻不高興了,埋怨二太太不孝無德。二太太委屈地直哭,炳二老爺都和五老太太頂了好幾回嘴了。哦,前幾日外頭有來討花賬的,二太太說那是訛人,便不叫進去,那討債的便在門口放了會兒賴,恰巧五老太爺從外頭品詩回來,兩廂一對上,沒能瞞住。五老太爺氣極了,當場就把煬大爺捆著狠狠打了一頓。咱們去的時候,煬大老爺還沒起身呢……”

明蘭默默回屋,看著坐在書案後的顧廷燁,坐姿端正,目光穩重,隻嘴角微翹,好像夏夜輕快的月牙兒——她摸摸肚皮,不要學你老爹幸災樂禍哦。

次日,四房和五房一道來拜年。

太夫人總算打起jīng神來,吩咐下頭開了幾桌酒席,外頭男人們一桌,裏頭女眷們兩桌,又叫女先兒唱幾支曲子助興。她拉著兩個老妯娌又說又笑,朱氏和廷熒在旁湊趣幾句,頗為熱鬧,廷燦沒吃幾口,就把廷靈叫到自己屋裏說話去了,餘下幾個小的,叫婆子們領著玩。

煬大太太更見憔悴,才三十許的人,鬢邊竟現出幾抹銀絲;一邊是被打傷的丈夫,脾氣bào戾,她得沒日沒夜地照看,一邊是嚴苛的婆母,動輒罵她不賢,才致使丈夫沒出息。

明蘭心生憫意:“大嫂子這些日子辛苦了,循哥兒幾個還小,你要多顧及自己身子呀。”煬大太太小心地看了那邊正說笑的五老太太一眼,沒有開口,感激地看了明蘭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