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老頭素來嘴巴刻薄,眼珠朝上,鮮少能吐出幾句好話來,明蘭被誇的心花怒放,頓時覺得這滿臉皺褶的老頭順眼了不少,噓寒問暖了一番後,又把昨日小沈氏送來的上等新鮮大核桃分出一半,另從庫房裏提了株靈芝出來,給這老頭改善下日漸稀薄的禿腦門。

心q&iag愉快,樂嗬嗬的散步回屋,日裏垂下來的藤架子也帶著糙木香氣,明蘭正想伸手摘一朵花苞,一旁的小桃已眼明手快的扯下一串,主仆倆對視而笑,正在這時,隻見綠枝急匆匆的從那頭過來,額頭上沁著汗,臉上卻是既驚且喜。她三步邁過兩步,趕緊湊到明蘭耳邊,輕聲道:“夫人,逮住那小蹄子的錯處了。”明蘭眉頭一挑:“什麼事?”

綠枝看身旁隻一個小桃在,便低聲道:“爐子上燉著您的雪梨燕窩呢,她卻跑了出去。”

明蘭閉了閉眼睛,歎道:“得了,我們過去吧。”

綠枝掩飾不住興奮,卻遲疑一下:“那……太太那裏……?”她指的是王氏。

還不等明蘭開口,小桃先低叫起來了:“咱們該勸的也勸了,夫人該提點的也提點了,她死xing不改,咱們有什麼法子。太太要生氣也沒轍,再說了,咱們如今又不吃太太的飯。”

綠枝兩眼放光,狠命點頭。她不順眼彩環不是一天兩天,因怕明蘭說她不夠寬厚,這才裝模作樣的多問了一句,表示自己其實也很有愛。她們幾個自幼一起長大,對於後來加入者,自然難當做自己人,何況彩環那個妖嬈矯揉的做派,簡直是房媽媽教學課中的經典反派形象,讓她們反shexing的產生生理厭惡。

明蘭歎了口氣,看看自己隆起的肚腹,輕輕撫著;若隻是為了自己,能含糊過去也就過去了,可為了它,臥榻之側豈能留異心之人,她不能冒這個險。

慢走回屋後,小桃先服侍明蘭換上雙柔軟的拖鞋,斜斜靠在炕頭,才見丹橘領人進來。這一次她再無半分猶疑,器宇軒昂的走在前頭,後頭跟著委委屈屈的彩環和夏玉。

她一見了明蘭,噗通就跪下了:“夫人,我知錯了,就饒了我這回罷。”一邊連連磕頭,一邊不停的辯解著,“我們原本好好看著爐子的,誰知有人來尋我說話,偏夏玉又出去小解了……我這才稍離了一小會兒……夫人,饒了我罷……”

夏玉也是嚇到了,跟著一起磕頭。

明蘭靜靜坐在上頭,視線從炕幾上的佛手形雙魚蓮紋的青瓷小罐,一直慢慢挪到烏木鑲銀掐絲的小幾腳,然後看到彩環。她心裏不無憐憫,這次,她是有意的。發落個丫鬟並不是難事,隻消做主子的存了這個想頭,逮住個把柄,立時就能發落了。

彩環心裏存了怨懟,又不知深淺的和院外的人結jiāo,別有用心的人很容易就能趁機。如今自己懷了孕,正要十二萬分小心的當口,這個既不忠心又滿腦子不當念頭的彩環,她是不能留在身邊了。

“誰來尋你說話?”明蘭的聲音好像浮在半空中。

彩環揩著臉頰,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丹橘冷笑一聲,替她說了:“向媽媽身邊的一個丫頭,叫什麼玲瓏的。”

明蘭輕輕笑了,彩環用力磕頭,連聲道:“夫人,是我的不該,我錯了……”

“聽說,私下裏你們聊天時,你總怨我不叫你近身伺候,總遠著你,冷著你。”明蘭慢慢陳述,彩環瞳孔一緊,恨恨的瞪向綠枝和丹橘,小桃看了,很實誠的連忙道:“是我告訴夫人的。”彩環憤恨的轉而瞪她。

“夫人,奴婢心裏是有些該打的念頭。”彩環眼見求饒無效,開始辯解了,“可當初我在太太身邊服侍的,想著替太太盡忠,要好好服侍夫人,沒想……”她揩了一把淚,“夫人卻不肯拿我當自己人,我這才有些多說的……”

明蘭慢慢直起身子,彎低了身子,直直看著彩環,一字一句道:“你是個聰明的,進顧家門已過一載,如今府裏到底是個什麼q&iag勢,你是真不知?”彩環一下住了哭聲,怔怔的看著主子。明蘭挑起唇角,“你口口聲聲要替太太服侍我,可我怕的是什麼,忌憚的是什麼,你這麼久看下來,難道全然不明白?”

彩環臉上的血色慢慢退了,除了幾個常要辦事的大丫頭,滿院的女孩都恭謹小心,絕少和外頭人jiāo聯,每每太夫人那邊的人來套jiāoq&iag,眾人都躲之唯恐不及。

“我不喜歡外頭知道這院裏的事,可這些日子來,從你嘴裏漏了多少事出去,你自己心裏清楚。”明蘭緩緩道,“你不是不知道厲害,不過是另有想頭罷了。”彩環從心眼裏沒把自己當做主子,於是四處找靠山和幫手,想著能借力上位。

彩環唇顫如篩,哆嗦的說不出話來,她忽想起若眉的告誡,莫非……夫人這是要發落自己了?!她一陣後怕,連忙上前扯著明蘭的裙擺,高聲哀求:“夫人,我真知錯了,倘若夫能早這麼說了,我定然不敢的!”

明蘭搖了搖頭:“你錯了順序,不是要我先信任你,你再來忠心;而是你要先叫大家夥兒信重,我再拿你當自己人的。”

彩環滿麵慌亂,淚水和脂粉混在一起,頓時花了臉,“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