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夫人康姨媽和兆兒並著丫鬟婆子便浩浩dàngdàng來了嘉禧居,對著大肚皮孕婦噓寒問暖了半天,康姨媽笑的光融暖,關懷備至,過分親切的語氣反倒把明蘭驚出一身冷汗來。事有反常必出妖,明蘭心中生了警惕,拒絕加入這場親戚大聯歡,依舊淡淡的。
康姨媽敷衍了半天,也不見明蘭配合,便qi&aag笑著離去了。至此之後,她便常帶著兆兒來顧家做客,便是自己不來嘉禧居,也叫兆兒來問候明蘭一聲。
之後的日子一切如常,康姨媽仿佛真的是和太夫人意氣相投,常來常往,並沒有任何多餘或不當的舉動,明蘭卻日複一日的煩躁。康姨媽這種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凡事必有所求,可偏偏她什麼都沒開口,可既然無所求,那又為何非要跟自己和好呢。
總不會是她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吧。
孕期快進入尾聲,正是最憊懶的時候,明蘭每日對著枕頭發困,隻想吃吃睡睡到生產那日,直可恨還要動腦經苦思冥想是不是有人要算計她。
沒有丫鬟婆子吵架,沒有管事小廝欺人,太夫人整日隻憂心廷燦姑娘的婚姻生活,邵氏忙著管教女兒,朱氏忙著相夫教子,滿府裏一派和諧,什麼兆頭都沒有。也許真的沒什麼呢?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呢?既然怎麼想,都沒有頭緒,會不會是庸人自擾了呢?
一陣柔和的暖風chuī進屋內,把案幾上的一卷看了一半的話本冊子掀翻在椅上,明蘭捧著肚子走過去,不住打著哈欠,想著去睡個午覺,拿著話本送眠倒好。一提起冊子來,眼睛一瞟,卻見那一頁當頭第一句便是:看似萬籟俱寂,實則處處暗藏殺機。
明蘭怔怔的看了會兒,不知為何,陡然背上起了冷汗。
“去外廳,請屠二爺。”她的聲音驟然離了慵懶倦怠,異常的清醒。
屠虎本就生有三分凶相,還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左額,穿過鼻梁,直至下頜,正是傳說中的‘包天圍地大破相’,人們見了非怕即厭。不過屠家兄弟卻有一番好本事,專jīng消息機關之學,於刺探暗殺最是靈光。
“讓老屠做什麼,夫人但請說便是。”這些日子屠虎早就閑得骨頭發癢,大哥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定要保夫人平安,他隻得苦苦等待,隻盼天上降下些能顯身手的機緣來。
隔著屏風,明蘭慢慢放下茶杯:“屠二爺,這事怕有些為難。”
屠虎一聽就來了jīng神,站在當中一抱拳道:“侯爺於我們兄弟有生死之jiāo,救命之恩,夫人但凡開口便是。”不是難事怕也顯不出自己的身手來。
何況這位侯夫人待人甚厚,除了定俸之外,四季衣裳,年節賞銀,上好的虎骨豹筋,禦賜的跌打膏藥,均是源源不斷,年前居然還異想天開要給自己兄弟倆做媒。他與兄長厭倦了刀口舔血的江湖營生,依附顧侯,這般日子甚是合意。因此,如何不盡心竭力。
明蘭想了又想,斟酌著道:“我也說不出要屠爺做什麼?隻是……”她頗覺難以開口,因她也沒有頭緒,外頭的屠虎伸著脖子等了半天,明蘭一咬牙,索xing把近來的疑惑說了大概。
“我也說不出哪裏不對,可實實在在的,卻是有事不對勁。”
明蘭沉著嗓子,輕輕錘了一下扶手,一字一句道,“讀書時,先生曾於我說過。沒想到,是因為疏忽,而疏忽,是因為懶惰。隻要jīng細的,勤懇的去查,總能查到jī蛋上的fèng。”
屠虎肅起了神色,靜靜聽著,明蘭頓了頓,道:“如今,我請屠爺去查這些事,我的這位姨媽,還有太夫人,與之相關的一切,從康家,秦家,甚至朱家,盛家,到其他枝枝葉葉,連她們上香的寺廟,庵堂,常jiāo的僧人,尼姑,屠爺能查到多少,都來告訴我。巨細靡遺,我一概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