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太太雖無大智慧,聽人話頭卻是靈光,她聽出公爹是在隱隱指摘自己,雖跪的老實,卻心中不服,便抽出條帕子,裝模作樣的捂在臉上,哭道:“都是兒媳不孝!明知顧家是個豺l&aag窩,還bī著嫣紅出嫁,年輕輕的,卻害了一條xing命!也罷了,總算嫣然如今過的好,這命苦的孩子,就算替她姐姐擋這一災罷……”
餘閣老聽的臉色鐵青,這話竟是直指他偏心,隻顧著嫣然終身幸福,而罔顧嫣紅死活。餘大人再也忍耐不住,虎的跳起來,揚手劈下一掌,響亮的打在大太太臉上,隻聽他怒罵道:“你這賤人!怎敢這般胡言亂語?!顧家的親事明明是我豬油糊了心攬來的,與父親有什麼相gān!那孽障rǔ沒家門,死有餘辜!便是不死在顧家,回來也該一條白綾了斷!”
餘大太太捂著臉,當即被打傻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餘大人猶自罵道:“你還敢說嫣然!倘若是她,豈會才冷落了幾個月,就不守婦道?!以我兒嫣然之敦厚賢淑,便是暫受了委屈,也能忍讓過去;隻消過個三四年,待姑爺回來,豈不圓滿!還不是你,養女不教母之過,如今卻還不悔過?!”
其實他想的是,若嫣紅不出岔子,哪怕夫妻再不和,瞧在獨守空閨數載的份上,那正房太太的位置卻是牢牢的;想如今顧廷燁手握權柄,平白一場富貴擦肩而過,正是滿腹懊惱!
知子莫若父,看著長子青筋四起的側麵腮幫,餘閣老焉不知他心中所想,心中半是譏諷半是苦笑,也懶得多說什麼,便揮手道:“罷了,你們都回去罷,身邊人都嘴上把嚴實些,免得害了自己閨女。”
眾人見老爺子疲乏的厲害,便一眾行禮後齊齊離去,跨出門檻時,餘三爺和三太太對視一眼,一同瞥了瞥前頭餘大太太,然後夫妻相視一抿嘴,低頭走過。
餘大太太是餘大人在任上時續娶的填房,在公婆跟前服侍時候不長,並不知餘閣老的厲害,可他們夫婦二人俱是極聰明敏銳之人,心知兄長這會兒是氣糊塗了,沒想到這上頭,眼見大太太如今闖下這般大禍,若餘閣老狠狠罰上一頓還好,偏偏老父責問了大半宿,卻不曾發話如何處置大太太。……大房,怕要有大麻煩了。
眾兒女出去後,餘閣老疲憊的起身,走入裏屋,隻見餘老太太坐在chu&aag邊無聲垂淚,他挪步坐過去,柔聲道:“這事你就別管了,你身子不好,別是我還沒咽氣,你倒先不好了。”
餘老太太哭的雙眼紅腫:“都是我不賢,不會教孩子,叫你這把歲數了還要cao心。”
餘閣老說笑道:“世間父母,能生兒的身,又怎能生得了兒的心。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打算,咱們做父母的,盡了本分也就是了。”
餘老太太哽咽:“這事……可能善了?我聽那顧侯可不是善茬。”
餘閣老撫著老妻的背,盡力勸慰著:“你放心,若那寧遠顧二有意跟餘家翻臉,便不會送回鞏氏了。”餘老太太素來信任丈夫,丈夫的話既說出口,便不作它疑,拿帕子摁gān臉上的淚水,笑道:“也是,你不是說段親家的茶引還是他給辦的麼,我瞧他是個明白的。”
“哼!明白?還要人家怎麼明白!給人戴綠帽子,人不計前嫌,已夠厚道了,他們居然還敢上門去詐!”餘閣老站起身來,緩緩在屋裏繞著圈子,隻恨自己年老體弱,不然定要親自cao家法,痛打長子一頓,“當初,我知道顧侯替段家辦茶引時,還覺著心安理得,如今卻是臊的慌!瞧瞧人家這事辦的,多gān淨,多利索,仁至義盡,便是將來事q&iag捅開了,也指摘不出半分錯處來!這走一步,就得想到後頭三步;再看看咱那不成器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