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
番外七 羞日遮羅袖,愁懶起妝(台版出書番外)
車三娘自小跟老父老母到處跑生活,有個算命瞎子在吃了她的半個饅頭後,決意饋贈一次卜卦,得曰:車氏你是一輩子的勞碌命,哪怕將來富貴雙全了,還得接著勞碌。
車三娘不屑一顧。
誰哄誰呀,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她賣花拳繡腿,瞎子賣嘴皮子,都是靠糊人弄掙飯吃的,誰不知道誰的底細呀,鬼才信他胡說八道,哪個富貴了的還會接著勞碌。
很久以後,她回想起這事來,忍不住抽搐嘴角——還真被這死瞎子說中了。
幼時貧寒也就算了。小小年紀就要做飯洗衣,照顧病母,有時還得跟著父親一道吆喝買賣,招攬看客,倒練出了潑辣gān練的xing子。不少人喜歡她這樣利落能gān,當時來說親的不少。
十九歲那年,老父過世,做下九流行當的,哪敢有什麼禮數講究,尤在熱孝中,她就帶著病弱的老母嫁了一個漕幫不起眼的小嘍囉,叫石鏗。她管丈夫叫大石頭。
大石頭身邊還有個流著鼻涕的小石頭。
兄弟倆自幼喪父喪母,相依為命,可大石頭到底是男人,顧著掙錢養家,就顧不上照顧孩子了,小小的男孩又瘦又hu&aag,穿著不合身的衣裳,踩著過大的鞋子,小手上長滿了凍瘡,還嗬嗬傻笑,叫她姐姐。車三娘一陣心疼,以後便當自己兒子悉心撫養。
丈夫為人穩重練達,大節上很拿得住,小事上得她推一把,時不時得叮囑著些。幫裏兄弟有事,丈夫找人商量,她是首當其衝,兄弟們闖dàng在外時家室有急難,她做大嫂的自不能推脫。夫妻倆胼手砥足,一起打拚,什麼不得她cao心,什麼都要反複思量,生怕大石頭在外行差踏錯,家裏家外的,一年到頭她竟比丈夫還忙碌些。
不少人笑話,說她雖管大石頭叫當家的,實則她可以當他大半個家。
拚死拚活地,終於闖出了一份基業,又該cao心幼弟的婚事了。
小石頭自小跟著兄嫂耳濡目染,不喜歡那種養在深閨的優柔女子,也瞧不上市井中的小家子姑娘;真等車三娘發了狠,照著自己的潑辣老練xing子找了一個,小石頭看了後,又苦著臉說‘有一種對著娘的感覺,怕是連d&房都不敢入’——氣得車三娘直拍巴掌!
眼看小石頭年歲也大了,想到自己兩口子膝下隻有兩個丫頭,將來香火承繼將來還得靠這小兄弟,可未來的弟妹還不知在哪兒,車三娘急得嘴上起了一圈一圈的水泡。
總算老天有眼,那年小石頭自己扭扭捏捏的來說了,言到看上了個姑娘,車三娘欣喜過望,細細一問,才知是顧爺新夫人的貼身侍婢。
丈夫還在那裏猶豫,覺著自家如今好歹也算有頭有臉了,要錢有錢,要勢力有勢力,便是給小弟娶個正經書香人家的小姐,也不是難事,討個奴婢……?!
車三娘卻比丈夫jīng明得多。自己是什麼出身,賣解的丫頭,自小拋頭露麵,丈夫又是什麼出身,好聽些叫一聲‘英雄豪傑’,不好聽的,不過是漕運碼頭上出來的小混混,若真討個好門第的弟媳婦,別說秉xing不同,能否吃到一個碗裏去,將來兩房若有個意氣之爭,若弟媳仗著出身好,不肯服氣,該怎麼收場。
還不如討個丫頭,一來,妯娌間彼此出身差不多,她這大嫂也做得踏實,二來,能圈住跟顧侯府的關係,一舉多得,豈不甚妙。石鏗本就聽妻子的話,又兼疼愛幼弟,三兩下說道下,便被說服了,答應下回上京時,帶上妻子和弟弟,到時好向顧府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