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時有什麼冰涼的液體從額頭上緩慢流下,楚凰昏迷中以為那是血,意識也尚在混沌之中,睜開眼成了最為費力的事,待看清視野中的場景時,撐著快要散架的身子起來,眉頭微皺,麵上雖有一些泥濘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容貌。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她原以為掉落下懸崖,不會再有睜眼的機會。沒想到現在居然身處一個濕潤的山洞中,稍微動了動身體也知道,身上的到處傷口都被細致的上藥包紮,不遠處還放著一些果子和清水。
顯然是有人來過。
“何人?”
洞口一陣響動,似乎是撥開濃密樹葉的聲響,楚凰出聲問,待那人進來後不由一愣:“居然是你?”
來人藍衣,披著防雨的蓑衣,精致無比的臉滴下雨水的痕跡,對著微愣的楚凰笑了笑:“雖然不知該怎麼講,但緣分這東西真是無比奇妙。”
來人正是寺廟中一別後再未見過的翠羽樓頭牌浮生姑娘,自第一次相見後,浮生見她的兩麵都著了男裝,這讓楚凰有些微訝異:“你怎的總穿男裝?”
浮生聞言,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過來的一笑:“我素來愛亂跑,這世道混亂,穿著男裝容易行事。”
楚凰點了點頭,再不多問,欲爬起來去夠那果子,怎料腿一動便是一陣入骨劇痛,臉色瞬間而變。浮生放下背簍,忙扶起她,又拾了幾個果子喂給她,“你的右膝原本就受過傷罷?昨日我包紮時似乎有了舊傷複發的跡象。”
楚凰咽下果子,眯著眼回想那段為涼淵去摘人頭的往事,雖是過了僅僅半月,想來真是如同一場夢。
“為人報仇,沒想到自己技藝不如往常了。”楚凰搖了搖頭。
浮生有趣地笑笑:“說來真是奇怪,我以前與你倒也有一麵之緣,那時你性子並不像現在,時間真是快嗬,你竟是變了這麼多。”
楚凰聽了,也不解釋太多,躺在浮生臂彎中分外難受,雖然她是一女子,怕是著了男裝的緣由,楚凰竟總覺得是一個貌美傾城的男人抱著自己。
真是可怕的幻想,楚凰連忙轉移了話題:“那我之前是怎樣的人?”
“讓我想想。”浮生的瞳仁眯成一條線,如同隔開河水兩岸的青楊,淋淋漓漓,他在回憶的過程中,楚凰一直打量著他,不得不說,這家夥就算是放在現世,也是難得的美人。
美人突然開口說話了:“我遇著你那時,你還有兩月就要嫁給前皇帝,那日你正要同母親去廟中還願。紅燭香火,清清觀音,你跪下磕頭的樣子很美。”
“我居然還有母親?”楚凰訝然問道。
“你真是忘了好多東西。”浮生歎了口氣,又看著她道:“不過…….那些記憶,不用想起來恐怕更好一些。”
楚凰肚中一片疑問,但浮生大有不願告訴她的架勢,她暗暗下定了早日回去問季太醫的想法,又敏銳捕捉到浮生話中的重點:“你形容的我,不會就隻有美這一層罷?那能看出什麼變化?”
“說不出來。你現如今…….能用危險二字來形容。”
浮生說話時,洞外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哨聲。
聞聲扶起楚凰,浮生容顏上少有露出了不苟言笑的表情:“是瓏玉傳來的警報,那些人追過來了,我們得從洞中出去。”
“那些人?”楚凰不禁想到戈淼的黑衣人,浮生像是看破她心中所想,淡淡笑道:“你想錯了,並不隻有你們才與人結仇,我們也是被人追殺至此。”
找到小路出洞的過程裏,楚凰從浮生的講述中算是清楚了一大半事態。浮生跟瓏玉自幼在一個江湖組織中長大,那組織聽起來像是同楚凰上輩子所屬的傭兵相似,名曰火凰樓。浮生對火凰樓一筆帶過,隻是說門內的人在進行一場任務時出了差錯,反被人圍堵到了此地。浮生能在一棵岌岌可危快被壓斷的樹上救下楚凰,也純屬意外。
在洞外見到瓏玉時,那丫頭兀的睜大了眼睛,“凰……姐姐,你怎麼在這裏。哎?你怎麼受傷了?”
這一聲凰姐姐叫的楚凰心中一怔,想是許久沒人同她稱呼這般親厚,一時之間也有些不太習慣。
浮生低聲喚道:“此地不宜久留,待到了樓中再同你慢慢講來。”
楚凰走時回頭看了一眼,懸崖底部倒不是上邊看到的一團烏黑,深而密的樹林被隔絕在地下深處,常年陰濕又讓它們放肆地長至參天。隻是在這密林中,楚凰居然對涼淵是否會派人來找她抱有一絲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