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門才開了,勖揚君冷著臉站在門前,銀紫的長發,銀紫的額印,一雙帶紫的眼裏冷得能看到飛雪:“什麽事?”

“小侄來給叔叔請個安。”瀾淵從不懼他,收了扇子恭恭敬敬地彎腰行了一禮。墨藍的眼睛抬起來,悄悄地往裏麵探,卻被勖揚君的身影給擋了,隻瞧見裏麵紫色的紗縵掛了一層又一層。

“嗯。”勖揚君點點頭,瀾淵方才直起了腰。

“前一陣子送來的瓊花露,味道甚妙,想來費了小叔不少心思,小侄在此謝過小叔的恩典。”瀾淵不過是隨口說,卻不想勖揚君立刻臉色大變,額上的龍印光芒大盛,眼中的殺機是連掩飾都不用了,直直地看過來,雙眸紫得妖異而怨毒。活活把瀾淵嚇得往後倒退了一大步,“小叔……這……這是……”

這是怎麽了?他這個一向號稱清逸上仙的小叔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的脾氣?

“當時多釀了一壇,您嫌棄甜不愛喝,我又不能多喝,想與其làng費了不如送給二太子,所以就自作主張讓人送了去。還請主子恕罪。”文舒從勖揚君身後走出來,俯身跪在地上。

文舒的身子似乎比先前又瘦了許多,膚色也是蒼白得透明,唇色卻是鮮紅的,襯得一張臉更顯黯淡。

瀾淵想要去扶,可礙著勖揚君難看的臉色,著實不敢再有什麽舉動。

三人就這麽僵了半晌,勖揚君冷哼一聲飛身掠了出去。人影才剛消失,文舒就“哇──”地吐出一口血,額上的發已被冷汗浸得濕透。

瀾淵剛才看得分明,勖揚君臨走前抬腳在文舒肚上狠狠踢了一腳,是文舒qiáng忍住了等他走了才發作。此刻,瀾淵趕緊跑上前攙他,握住他的臂才驚覺文舒竟瘦得隻剩一把骨頭了。想要把他攙進寢殿,文舒卻搖著頭拒絕:“沒什麽,回我那兒去吧……這兒……這兒不舒坦……”

瀾淵依了他,見他虛弱的樣子,想要打橫抱著他,卻又被他拒絕。隻能讓他靠著自己才一路勉qiáng地走回那個後花園深處的小院子。

院子裏也是一派蕭索,昔日院牆上滿牆的綠色藤蔓都發huánggān枯了,圓石桌子和石墩也蒙了厚厚一層灰,許久沒有人坐的樣子。

文舒自己挨著一個石墩坐了,抬頭對瀾淵道:“最近身子不好,人也懶了,才許久沒有打理,讓二太子見笑了。”

瀾淵看著他淡定的模樣,心裏更不好受:“文舒,到底出了什麽事?你要當我是朋友就告訴我,這天界裏還有什麽是我這個二太子不能幫你辦的?”

文舒隻是搖頭:“沒什麽,真的。我要有什麽要幫忙的一定告訴你。”

瀾淵心知依文舒的脾氣,他要不肯說便誰也勉qiáng不得他,隻能移開了話題,想法設法地說了些趣事來逗他開心。

說到那個籬清,說到那個夜晚,有酒有風有月,酒有些濃,風有些寒,月有些淡,就這麽抱了,就這麽親了,就這麽說我要你了,就這麽著了。

文舒邊聽邊點頭,臉上終於有了點笑的痕跡:“既是如此,就好好對人家吧,莫要錯過了。”

瀾淵搖著扇子笑:“那是當然,我自是要給他最好的。”

臨走時,文舒問他:“二太子,你可是真心?”

“嗬嗬……”瀾淵輕笑,回過頭來問文舒:“你說呢?”

文舒的眸光暗了,低低地歎息:“一樣都是無qíng無義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