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卡比獸上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智爺爺。”一個孩子呆在一邊叫了一聲。他完全不明白現在的情況。
“我還活著呢?”老人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眼光散落。燈放出昏暗渾沌的黃色光芒。然後有什麼東西開始凝合,在那酒紅色的美麗眼中。
他雙手平放在自己腿上,微微轉過頭來。他的臉上像是被牆上斑駁的印跡爬滿了一樣可怕而有一種不一樣的深遠與厚重。他使出全力,對著男孩出聲道:“赤。”
在屋子外有無數的雪花飄飛著,吞沒這個世界最後的生機。噴火龍靜靜地休憩在真新智的一邊、赤的身後。它尾巴上的熊熊火焰燃著,給這裏帶來一種冰冷的溫暖。
這裏是白銀山的最深處。
“嗯,智爺爺!”赤其實並不能理解現在這種情況,但是迫於一種被大人訓出的禮貌而回複著。屋外斷斷續續傳來集氣彈和急凍光線擊中野生精靈的聲音。那是傑尼龜和乘龍在戰鬥的聲音。
赤能分辨出這個。
“今年真是苦了你了。”說話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是仍然有一種朝氣,一種戰後的日本人所不具有的朝氣。妙蛙種子靜靜地呆在真新智的另一邊。它血玉般的眼睛看著赤和智兩人。從那眼中透露的是一種人類的知性。
“啊……”赤微微張大了嘴。“智爺爺。”
突然地,擺置在一旁的通信裝置瘋狂響動著。赤條件反射地去接。
“別!”真新智張嘴道,卻怎麼也發不出更強的聲音。“啊!”妙蛙種子射出藤鞭捆住了赤,但是一點都沒有傷害到赤。
真新智與妙蛙種子兩雙紅色的眼睛望著。妙蛙種子瞬間理解了真新智的意思,放開了藤鞭。
“智爺爺……”
“不要聽這個電話,是聯盟的。第二個、第三個都不要聽。聽第七個或第八個,就好了。”
“啊……”赤顯得有些疑惑,眼睛撲閃著。
“然後……”真新智還像說什麼,但是嘴巴張開卻怎麼也合不攏。當合上的時候,真新智的頭側向一邊,沒聲息了。赤歪了歪頭,不太明白。“智爺爺……?”突然地,他感受到頭發上沾到了水,一滴滴,一聲聲。他往旁邊一退,才看到那是什麼。
那是噴火龍的淚水。
淚水還沒有落到地上,便被輕輕掃過的尾巴蒸幹了。赤在凝神一看,噴火龍又像沒有流淚,隻是定眼看著。剛才的一切就像幻覺一樣,隻有頭上隱隱約約的冰冷提醒著現實與虛幻的差距。
通信裝置又響了,赤記得智的說法,沒有去接聽。
窗外的雪聲輕了。戰鬥聲卻消失不見了。隱隱約約間,赤有感覺,並非戰鬥結束了,又或是聲音沒傳來,而是傑尼龜和乘龍自己停了。
一切都安息了,就像是真新智的夢一樣。隻留下越發越吵鬧的電話聲。
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赤在心中默默地數著電話聲響起的次數。他低著頭。麵對著越發沉默的氣氛,他感到了一種害怕。這是一種無言的溫柔的害怕感,對於一種冷暴力的害怕感。
第七……
就是這次了。他剛剛抬步去接電話。突然地,妙蛙種子的藤鞭又射出來,捆束住赤的雙手。
“啊……”赤的眼睛注視著妙蛙種子顯得越發鮮紅明潤的雙眼。
它搖了搖頭。
“這是智爺爺說的啊。第七次去接。”妙蛙種子又搖了搖頭。赤一下子進退兩難。他邁開雙腿可以往前走,藤鞭會配合這種程度的舉動,但是當他想要接電話時,藤鞭就會把他的手舉高。即使他用力掙紮也沒有任何作用。
“這個……那個……妙蛙種子……”
電話聲音落下了。
他看著四周,噴火龍和卡比獸靜靜地看著,沒有阻止。
電話聲音又響了起來。赤剛想去接,又下意識地看了看妙蛙種子。
妙蛙種子點了點頭。
他接通了電話。在眼前的屏幕上出現的是另一個老人的身影,但相比起智而言,還是年輕了許多。
“茂爺爺……智爺爺……”赤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大木茂回答道。他靜靜地注視著躺在卡比獸上的真新智,眼神中有種赤所無法理解的複雜的情感。他的口中似乎還冉冉自語著什麼,隻是赤聽不清了。
“智爺爺他死了麼?”赤毫無避諱地吐出了這個字。
“是啊。”茂溫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