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遠處的草叢中,代替了他的顥乘嘴裏冒著鮮血,正臉朝著他的方向,喉嚨發出瀕死的艱難的喘息聲,鮮血混合著氣泡汙了滿身,他穿著他的衣服,眼裏都是淚,竟死都不肯說出他在哪。
他娘被一劍戳穿腹部,虛弱的招了招手,他阿姐失聲痛哭,帶著死誌掙脫桎梏她的手,飛奔上前,頂著巨大的悲痛勇於獻身至劍下,與他娘相擁在一起,任由他娘腹部的那把劍狠狠貫穿她的身體。
他的母親誓死要護著他,他的親姐要以命換他性命,從小視若親兄弟的玩伴說來世希望還能做他的伴伴,世子背負了所有人的性命要好生活下去,他怎麼忘,他入睡的每一夜夢裏都是殘肢斷臂化作孤魂讓他報仇的他們。
他背負血海深仇,寧願每年忌辰選擇這種方式淩遲般的一遍一遍去回憶,在無人看見的背後日夜折磨自己,決不能忘記那天發生的一絲一毫,所有細節過往在他眼前回放。
這些都應該讓虧欠他的所有人,血債血償。
白玉瓶被拋進水榭中的池水裏,謝猙玉繞著邊緣一圈一圈的走,水聲一響,他跳入池水暢遊,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漂浮在水上,青絲已經亂了,薄薄的衣服都被浸濕,睜著雙眼看著波光粼粼的水下,直至眼睛進水,泡的兩眼猩紅。
不多久,謝猙玉仿佛出現了來自記憶中的畫麵。
有女人在傷心的哭泣,哭聲婉轉痛人心腸,另一道聲音在安慰她,“母親別太傷心,你我雖已經走了,可還有豆兒陪著弟弟。”
又一道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在呼喚他,“阿弟……阿弟啊……”
“阿猙……”
“我兒……”
水麵陡然掀起一陣水花,謝猙玉猛然抬起頭,渾身濕漉漉,張望四周,眼神內心四顧茫然,“母親,阿姐。”
“豆兒……它還好嗎?”
那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謝猙玉不知不覺從池水中爬出來,穿著濕透的衣服,半裸著胸膛,尋著最近的聲音追逐而去,“母親,它死了……它為了救我也死了。”
“豆兒生了個兒子,叫團圓兒,我取的好不好,母親,你在哪兒,阿姐,你在哪兒,出來啊,見見我。”
“別躲著我,讓我看看你們,求你們,母親,阿姐,我不怕的,我真的不怕的。”
“要吸我的血,要吃我的肉,通通割給你們好不好!”
“求你,母親……”
他踹翻了廊下的一個花盆,撿起碎片就要剖開自己的血肉,一聲勾魂的貓叫響起。“豆兒。”謝猙玉緩緩起身,往裏頭尋去。
“世子……”是顥乘的聲音,被割喉的嗓子像是在漏風,呼呼的難聽又可怖。
謝猙玉卻好似很快樂,神色好似瘋魔,“顥乘,我的義兄,你在哪兒,是不是跟豆兒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