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從十一樓天台跳下來,被樹枝掛住,才沒有當場死亡。但是右腿開放性骨折,失血過多,同時有內髒破裂出血症狀……”
宋君白聽著耳邊的情況通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術台上的人。
那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那是她自己的臉。
世界一瞬間安靜到極致。
手術器械的輕微碰撞聲,儀器的滴滴聲,手術護士和其他醫生的交流聲……
統統從她的世界裏淡去了。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這些年到底在等什麼。
她在等一個結果。
一個把自己,和從前徹底割裂的結果。
她花了十三年的時間,複讀了整個青春,她一步一步,撿起自己被踩進泥濘裏的碎片,一點一點,將從前那個自己拚湊完整。
但卻始終缺了一塊。
因為這一塊,她沒辦法再往前走一步,婚姻和家庭的責任止步在這一片碎片麵前,她辜負沈路,無論如何不敢踏出那一步。
血壓,血氧,心率,切口深淺……
所有的數據如流水一般淌過她的眼底,她的心忽然就沉了下來。
伸手。
哢噠。
手術護士把手術刀放進她的手心裏。
握緊。
冰涼堅硬,這是她最大的倚仗。
也是她苦苦等待的最後一塊碎片。
……
……
整整兩個小時。
走出手術室的時候,有掌聲響起。
手術十分成功。
手術台上的年輕女人,依舊會有健康的下半生。
她的人生理應還有無數可能。
手術室外的走廊上鬧哄哄的。
“警察同誌,我們才是病人家屬,這人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他……”
“警察同誌,我是病人的朋友,是他們阻攔搶救我才……”
……
宋君白頂著陌生的臉孔,緩緩走到人群中間。
“醫生,請問我朋友她——”
宋君白靜靜地看向他,眼睛不可控製地發酸。
是她的沈路啊!
“手術很成功,你不要擔心。”
她移開眼,不敢再看他。
“我有些事想和警察同誌說。”
她看向幾個身穿製服的人,前麵一個中年警察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去另一邊聊。
“醫生同誌,這位是我們市局刑偵支隊的同誌周曉,這位是市局技術科的劉詩桔劉法醫,今天這事兒我覺得有些古怪,恰好他們倆跟我關係不錯,就一起過來了。”
宋君白一陣恍惚,這才定睛看向兩人。
吊兒郎當的周曉穿上了板正的製服,一身正氣,看不出曾經的混不吝。
而小女巫一樣的桔子依舊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看著宋君白打了個小小的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