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黑暗,一隻手抓住了自己,外麵那樣的冷,黝黑掩埋著無數未知的恐懼,這邊這樣的溫暖,噓噓的氣息,汩汩的情,是壓製,更是誘/惑……
若沒有師父那話,衛若一定本能靠過去——誰也不會自討苦吃!可是有了這話,衛若卻一下伸出胳膊,撐住對方的身子,半尺之遙,不近半步!
她討厭威脅!
記得曾經跟同事一起看過一個電影,離婚女人帶著孩子,日子過得艱難,後來被一個權勢男看上,男人直接追的時候,女人沒有同意,結果權勢男給她製造了許多生活困難,又出手幫助,女人十分感激,就偎依了,結局he。
回來路上,同事感歎男神強大,愛情偉大,她卻憤憤不平,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你要用你的強力威脅我的愛?
愛情又不是買賣!
她陰沉著臉,用胳膊撐著那靠近的身體,卻也沒有徹底甩手離去,她年紀大了,不會去決絕地愛或者恨,麵包與尊嚴之間,其實可以兩全——從前在職場上,還不照樣“站”著把錢給掙了?!
清遠萬萬沒料到衛若會拒絕,怔忪之間,兩人落入底端,周圍到處都是沾著黏液的黑水,濕噠噠地貼在身上,稍微一動,便是流離恍惚,元嬰修士是看清楚的,築基修士卻是眼前一片漆黑。
衛若隻知道的,自己落了地,能觸及的,隻有師傅的手。
可是她卻放開清遠的手。
清遠蹙著眉,看著那張倔強的臉,墨玉忽然變得濃黑。
兩人默默相對,時光恍惚,流光飄散,黑色液體不斷粘合,又不斷分開,周圍靜得能聽到時光飛逝的聲音,衛若忽然開口道:“師父,塌陷的地方找到了嗎?”聲音平靜而冷清。
清遠沒有說話,呼吸也沒有,周圍就是這樣死寂。
這是時光都靜止了的最低處,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逼得讓人發瘋的黑暗……
可衛若冷著臉,也隻一動不動。
清遠其實就在她身邊,神色裏忽然閃出幾分困惑,他見過她狡詐的摸樣,圓滑的摸樣,胡說八道的摸樣,卻從來沒料到她這樣的倔烈,按照她素常的性子,這種困難時刻,不應該趁機依靠嗎?為什麼會……
“走吧……”他終於開口,算是一種妥協,可作為懲罰,他並沒有跟她說向哪裏走……
衛若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幹脆閉上眼,一步步隨著自己的節奏走,可這裏實在太滑了,她“蹭”地絆倒在地,爬起來,走了幾步,又滑到,再爬起來,走了幾步,又滑到……
就這樣持續了半個時辰,清遠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拉住她的手。
衛若一下甩開他的手,又走了幾步,“啪嗒”絆倒在地。
清遠陰沉著臉大步向前走去,聽著後麵“啪嗒啪嗒”的滑倒聲……
這丫頭……也太……
波光粼粼的黑水層,粘合來,粘合去,就像人間的時光,流逝的都是自己的歲月,衛若也不知道自己滑倒多少次了,終於聽見清遠的聲音道:“這就是了。”
衛若抬頭去看,終於見極黑之處,有一絲綠色的光芒,波光粼粼地飄在了自己眼前,她好容易見到了光芒,伸手去抓,居然抓住了,綠色的波光照亮了她的眼,眼前一切顯了出來。
靜深之處,清遠站在一米之外,看著對麵的柱子,柱子是朱紅色的,大約有幾丈之寬,在柱子的角落裏,被挖了一個大洞,露出綠色的光色,就像……象自己在玄武柱頂端看到的那般。
衛若仔細看了看那洞,仿佛自己一般高,裏麵恍惚裏深不可測,轉頭問道:“師父要怎麼修補?”
清遠轉過身來,綠光映照著他的臉,渺茫的失落一閃而過,隻剩下安然的靜色,道:“用真氣。”
衛若一怔,不知為什麼想到女媧補天了,道:“真氣?師父要留在這裏?”
清遠不答,沉默片刻,冷冷道:“如果是呢?”
“肯定不是。”衛若回答的極快,此時兩人之間忽然又變得極遠,可是這種遠,給衛若一種幹脆利落的爽快,所以她並不難過,反而是磊落的慨然,聲音也變得正常起來,道:“若是如此,師父早就把神士的位置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