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肖景行道:“亦群和海寧不結婚了?”

“不結了,婚禮取消了。”

“亦群和我說了,十二月他還有場婚禮,不過,沒邀請我們參加。”

邵明子慍怒,不說話。

肖景行卻笑了笑:“你都不問,就生氣。當年紅梅跑到別墅門口鬧架時,你都不生氣,怎麼光會生兒子的氣,你知道他要去哪裏結婚嗎?反正我一把老骨頭了,不願意去。明子,你對別人都很寬容,對自己太苛刻,對亦群也苛刻。”

“景行,你不了解那個女孩,她會讓艾倫受苦的。”

“怎麼不了解?那個陸琪我見過,公司每年都給我寄年會光碟,我也是她的粉絲。多好,以後我可以讓她現場表演,不,最好生個兒子女兒,一家四口,哎,你兒子不行,站我麵前唱歌跳舞,這才像個老人家過的生活,是吧。”

邵明子想象這番光景,愣住,再問道:“你不介意艾倫搞出來的這些事?葉家沒有再幫襯的必要,還有,對公司對家族,可都不是什麼好名聲。”

肖景行搖頭:“如果是五十三、六十三,我會介意,會抄起木棍打斷他的腿。可我七十三了,該介意什麼?我問他要不要留在信軟,他說,希望每個人都能得償所願。你說為了信軟,他會叫我爹地麼?衝著那聲爹地,我該讓他得償所願,讓每個人都得償所願。”

“你還和他聊了什麼?”

肖景行望著她,笑道:“他問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那是1979年的盛夏早上,天悶雲重,似乎要下雨,邊防站森嚴關卡。肖景行一大早就站在了那裏,他要接一個人。退伍後,他被分到了這裏的縣政府,幹了兩年仍是個普通科員,部隊裏培養起的那點淩雲壯誌也似乎快要被沉悶的環境給消磨掉了。

他要接的是一位棉紗廠老板邵慶滿,他62年從本地偷渡去香港,十餘年後小有身家。當時內地尚未改革開放,但毗鄰香港的這個小縣城,已是半公開化的引入港資,在村落間開起了無數間的棉紗廠,邵慶滿就是其中一位港商。肖景行因為公務接待認識了他,進而成為能聊兩句的朋友。

農曆七月,邵慶滿打算回鄉祭祖。邊防站隻打開一處閘口,哨兵裝備荷彈,人流熙熙攘攘,無數人從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卻沒什麼雜噪聲,通行時請保持肅靜。

肖景行等了許久,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他還沒看見來人。正當他翹首期盼時,視線中闖來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像偶然看見的報紙上的那種女孩。短發、大眼睛、白襯衫、黑裙、小腿肚、再是白襪子、皮鞋。她隨著人群慢慢的走到閘口,偶爾抬頭看看站在高處的邊防兵,眼神中有那麼點懼意和好奇。

肖景行想,這是誰家的女兒回鄉探親來了。